更重要的,他看到了一个机会。
一个让他摆脱老臣掣肘,真正将江东的权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机会。
自兄长孙策去世后,他以弱冠之年接掌江东,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张昭这些元老重臣时时以“先主遗命”来规劝(施压)。他走得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他敬重张昭,却也忌惮他身后那盘根错节的世家势力。
投降曹操,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那是对兄长基业的背叛,也是对他自己雄心的终结。
可如何反驳张昭那套“为江东百姓计”的言论,如何名正言顺地举起战旗,一直是他最头疼的问题。
而今天,姜云来了。
他像一把天外飞来的利剑,精准地斩断了束缚住孙权的枷锁。他用“唇亡齿寒”的大义,给了孙权最完美的开战理由。鲁肃的公开支持,更是给了他最坚实的政治台阶。
现在,所有人都看着他,等着他这个江东之主,做出最后的裁决。
孙权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那个始终沉默的人身上。
周瑜。
从始至终,这位江东大都督都未发一言。
他只是在鲁肃站出来之后,缓缓地、第二次端起了面前的酒杯,放在唇边,轻轻地呷了一口。
他的动作优雅依旧,神情温和依旧。
但当他放下酒杯,抬起眼眸,看向姜云时,那双俊美得不像凡人的眼睛里,却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欣赏。
就像一个最高明的琴师,终于听到了能与自己合奏的千古绝音。
周瑜的目光与姜云在空中交汇,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姜云,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
一个动作,胜过千言万语。
姜云懂了。
孙权,也懂了。
公瑾,认可他了。
这就够了。
孙权深吸了一口气,胸中那股被压抑了许久的郁气,连同着刚刚被点燃的万丈豪情,在此刻,尽数化为了一股身为王者的决断与威严。
他缓缓地,从主位上站了起来。
这个动作,仿佛带着某种无形的魔力。
“干他娘的!”甘宁的吼声戛然而止。
程普、黄盖等人的请战声也停了下来。
整个宴会厅,在经历了方才的喧嚣之后,再一次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敬畏、是期待、是惊恐、还是绝望,都聚焦在了那个站立起来的、年轻的江东之主身上。
烛火跳动,映照着他那张年轻却又写满了坚毅的脸。他那双碧色的眼眸,此刻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光芒,仿佛要将这大厅的穹顶都给洞穿。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牢牢地锁定在了姜云的身上。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伸出手,握住了腰间佩剑的剑柄,随着“呛啷”一声清越的龙吟,那柄象征着江东至高权力的利剑,被他缓缓地,抽出了剑鞘。
剑刃如一泓秋水,在烛火下反射出森然的寒光。
整个大厅的温度,仿佛都在这一刻,骤然下降了数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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