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狗顺着河岸爬上徐缓的山坡,径直走进树林。时值七月,蝉鸣四下里此起彼伏。树梢间泻下的月光在小路上绘出班驳的图形。我边走边回想过去的时光。
&ldo;喂,主人,想什么呢?&rdo;狗问。
&ldo;往事,&rdo;我回答,&ldo;年轻时的事。&rdo;
&ldo;忘掉好了!&rdo;狗以郎郎的声音说道,&ldo;想哪家子往事!徒然落得痛苦不堪。我可是弄不太明白。惟独自找痛苦的人才会更痛苦。听我说……&rdo;
&ldo;行了行了。&rdo;说罢,继续默默走路。狗是不该用那样的口气对它的养主说话的。看来我是把狗宠坏了。如此下去,明春大集要用狗换别的什么才是。妻或许找不回,但搞到会弹竖琴的羚羊还是有可能的。
&ldo;我不是那个意思,&rdo;狗辩解道,&ldo;你人太好了。&rdo;
&ldo;再走一小段就回去吧,&rdo;我说,&ldo;夜晚的树林挺可怕的。&rdo;
&ldo;那是的,夜晚的树林是让人怕。&rdo;说完,狗沉思片刻。&ldo;夜晚树林里有很多事发生,譬如镜中的火烧云……&rdo;
&ldo;镜中的火烧云?&rdo;我吃了一惊,反问道。
&ldo;有这样的事,古代传说中。母狗吓唬小狗崽时的惯用手法。&rdo;
&ldo;唔。&rdo;
&ldo;怎么样,在这歇口气好么?&rdo;
&ldo;好好,&rdo;我弓身坐在树桩上,点燃烟,&ldo;镜中火烧云的事,讲得详细点儿可好?&rdo;
&ldo;若是你肯答应明春大集不把我带去的话。我也这把年纪了,可不愿意关在笼子里给人围观。&rdo;
&ldo;答应你,&rdo;我说。
狗点点头,把前爪沾的泥在树干上蹭掉,然后缓缓地说了起来。
&ldo;这一带的狗没有不知道的---这片广阔的树林里有座水晶形成的圆圆的小湖,表面上滑溜溜的,简直像一面镜子,而且总有火烧云映在上面。无论早上中午还是晚上,总有火烧云。&rdo;
&ldo;为什么会这样呢?&rdo;
&ldo;这个嘛,&rdo;狗耸耸肩,&ldo;水晶吸纳时间的方式肯定很奇妙,就像莫名其妙的深海于似的。&rdo;
&ldo;那怕有些危险吧?&rdo;
&ldo;是啊,看到的人全都不由自主地想进去,毕竟那火烧云实在是太漂亮了。而一旦进去,就只能永远在火烧云里往来彷徨了。&rdo;
&ldo;像是不坏嘛!&rdo;
&ldo;知道你要这么说,&rdo;说着,狗闭起一只眼睛,&ldo;可是实行起来,大多事情都不如想的那么快活有趣,尤其是在再也无法返回的情况下。&rdo;
&ldo;我是喜欢我烧云的呦!&rdo;
&ldo;我也是喜欢的。&rdo;
我默默吸了一会儿烟。&ldo;噢,对了,你莫不是实际看过那……那镜中的火烧云什么的?&rdo;
&ldo;没有,&rdo;狗摇摇头,&ldo;没有看过。只是从父母那儿听说的。父母又是从父母口中听来的。所以我不是说了么,古代传说罢了。&rdo;
&ldo;没有哪条狗看见喽?&rdo;
&ldo;看见的统统给火烧云拉进去了。&rdo;
&ldo;好像能够理解。&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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