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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纪五十三公元794年－800年（第2页）

邓惟恭捉拿了李乃后，就代理军务，自以为应当取代李万荣，不派人迎接董晋。董晋接受诏命后，只带了随从十几人前往宣武镇，不用兵马护卫。到达郑州，迎接的人没来，郑州人为董晋担忧，有人劝董晋暂且留下观察事态变化。有从汴州出来的人对董晋说：“不能进去。”董晋不回答，继续前行。邓惟恭因为董晋来得太快，来不及谋划对策。董晋离城十多里时，邓惟恭才率领诸将出城迎接。董晋命令邓惟恭不要下马，神色很温和，邓惟恭心下稍安。进城后，董晋仍然将军政事务委托给邓惟恭。

当初，刘玄佐将汴州兵增加到十万人，待遇优厚，李万荣、邓惟恭也延续了优厚待遇。士兵骄纵，无法控制，于是设置心腹士兵，在公堂廊下搭起帐篷住宿，带着弓箭握着刀剑以防备，时常犒劳赏赐酒肉。董晋到任的第二天，把这些全都撤除了。

戊戌，韩王李迥去世。

壬子（二十七日），下诏认为宣武将士邓惟恭等人有捉送李乃的功劳，各自升官赐钱。那些被李乃胁迫、拦截威逼朝廷使者的，一律不予追究。

八月，乙未朔（初一），发生日食。

己巳，任命田季安为魏博节度使。

丙子（十二日），任命汝州刺史陆长源为宣武行军司马。朝中议论认为董晋柔弱仁慈多随和，恐怕不能成事，所以让陆长源辅助他。陆长源性情刚烈苛刻，喜欢更改旧制。董晋起初都答应他，等文件拟好则命令暂且搁置，因此军中得以安定。

丙戌（二十二日），门下侍郎、同平章事赵憬去世。

当初，德宗不想在节度使活着时派人取代，常常自己选择行军司马作为储备的统帅。李景略担任河东行军司马，李说忌惮他。回鹘梅录入朝进贡，路过太原，李说设宴招待，梅录争夺座次，李说无法制止。李景略呵斥梅录，梅录听出他的声音，快步上前行礼说：“这不是丰州的李端公吗！”再次下拜，于是坐在了下首。在座的人都注目李景略。李说更加不满，于是重金贿赂护军中尉窦文场，让他调走李景略。适逢有传言说回鹘将要入侵，德宗担忧，因为丰州地处要冲，需要选择可以守卫的人。窦文场趁机推荐李景略。九月，甲午（初一），任命李景略为丰州都防御使。荒远的边塞气候寒冷，土地贫瘠，百姓穷困，李景略以勤俭率领部众，两年之后，储备充足完备，在北部边镇中称雄。

卢迈得了风疾，庚子（初七），贾耽因为家忌请假，宰相班次无人，德宗派遣宦官使者召来主书官处理政务。

丙午（十三日），户部尚书、判度支裴延龄去世，朝廷内外互相庆贺，唯独德宗悼念惋惜他。壬子（十九日），吐蕃侵犯庆州。

冬季，十月，甲戌（十二日），任命谏议大夫崔损、给事中赵宗儒都为同平章事。崔损是崔玄暐弟弟的孙子，曾经被裴延龄推荐，所以被任用。

十一月，乙未（初三），任命右补阙韦渠牟为左谏议大夫。德宗自从陆贽被贬官后，尤其不信任宰相，自御史、刺史、县令以上官员都亲自选用，中书省只是收发文书而已。然而德宗深居宫中，所信任的是裴延龄、李齐运、户部郎中王绍、司农卿李实、翰林学士韦执谊以及韦渠牟，他们的权势压倒宰相，门庭挤满了趋炎附势的人。王绍谨慎周密，不损人利己；李实狡诈阴险，苛刻搜刮；韦执谊因文章与德宗唱和，二十多岁，从右拾遗召入翰林院；韦渠牟形貌神态轻佻浮躁，尤其被德宗亲近狎昵，德宗每次与宰相议事，时间不过三刻，韦渠牟奏事经常达到六刻，亲昵的说笑声外面常常能听到。他所推荐的人都被破格提拔，大多是平庸鄙俗之士。

宣武都虞候邓惟恭内心不安，暗中勾结将士二百多人图谋作乱。事情被发觉，董晋全部逮捕处死了他的党羽，给邓惟恭戴上刑具押送京城。己未（二十七日），下诏赦免邓惟恭死罪，流放到汀州安置。

贞元十三年（丁丑年，公元797年）

春季，正月，壬寅（十一日），吐蕃派遣使者请求和亲，德宗因为吐蕃多次背约，没有答应。

德宗认为方渠、合道、木波都是吐蕃的要道，想在那里筑城，派人问邠宁节度使杨朝晟：“需要多少兵力？”杨朝晟回答说：“邠宁镇的兵力足够筑城，不用麻烦其他藩镇。”德宗又派人问他说：“以往修筑盐州城，用了七万军队，才勉强完成。现在这三城尤其靠近敌境，兵力应当加倍，但事情反而更顺利，为什么呢？”杨朝晟回答说：“修筑盐州城调集的军队，吐蕃都知道。现在调发本镇军队，不到十天就能到达边塞，出其不意地筑城。吐蕃会以为我军不少于七万，他们的军队没集结好，不敢轻易来犯。不超过三十天，我们的城就筑好了，留下军队戍守，吐蕃即使来了，也无可奈何。城边的草被吃完后，他们不能久留，吐蕃退去，我们就运送粮草充实城池，这是万全之策。如果大规模集结各道军队，一个多月后才到，吐蕃也集结军队前来，与我们交战。胜负还不可知，哪里有空闲筑城呢！”德宗听从了。二月，杨朝晟将军队分为三部分，各自修筑一座城。军吏说：“方渠没有水井，不能驻扎军队。”判官孟子周说：“方渠在太平时期，居民成市，没有水井怎么聚集人呢！”命令疏浚废井，果然得到甘泉。三月，三座城修筑完成。夏季，四月，庚申，杨朝晟军队回到马岭，吐蕃才出兵追击，相持数月后离去。杨朝晟于是又在马岭筑城后返回，开辟土地三百里，一切都如他原先计划的那样。

庚午，义成节度使李复去世。庚辰（十九日），任命陕虢观察使姚南仲为义成节度使。监军薛盈珍正在举行盛大宴会，听说后，说道：“姚大夫是个书生，哪里是将帅之才！”判官卢坦私下对人说：“姚大夫外表虽然柔和，内心却很刚强，监军侵犯他，他必定不会接受。军府的祸患，从此开始了，我恐怕会被他留下。”于是从别的道路悄悄离开。姚南仲果然发公文请他，没有遇到，得以免祸。不久，薛盈珍与姚南仲产生嫌隙，幕府僚属大多被加罪贬官，甚至有被处死的。

吐蕃赞普乞立赞（赤松德赞）去世，儿子足之煎（牟尼赞普）继位。

六月，壬午（二十二日），韦皋奏报吐蕃入侵，巂州刺史曹高仕在台登城下击败了他们。

光禄少卿同正张茂宗，是张茂昭的弟弟，许配给义章公主；尚未成婚，张茂宗的母亲去世，临终上表请求完成婚礼，德宗同意了。

秋季，八月，癸酉（十四日），起复张茂宗为左卫将军同正。左拾遗、义兴人蒋乿上疏劝谏，认为：“军情紧急时，古人有身穿黑色丧服处理事务的，没听说过驸马在守丧期间起复娶公主的。”德宗派遣宦官使者晓谕他，他仍不罢休，于是特意在延英殿召见对话，对他说：“民间多有借吉日成婚的，你为什么这样固执呢？”蒋乿回答说：“婚姻和丧事，是人伦大事，吉凶不能亵渎。里巷小民之家，不懂礼教，有的女子孤苦贫穷无所依靠，或许有在丧期内借吉日出嫁的，没听说过男子在丧期内借吉日娶妻的。”太常博士韦彤、裴堪又上疏劝谏。德宗不高兴，命令催促确定下嫁日期。辛巳（二十二日），张茂宗与公主完婚。

九月，己丑（初一），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卢迈因病罢为太子宾客。

冬季，十月，淮西节度使吴少诚擅自开挖刀沟，将水引入汝水，德宗派遣宦官使者晓谕制止，他不听从。命令兵部郎中卢群前去责问，吴少诚说：“开这条河，对百姓非常有利。”卢群说：“君主下令，臣子执行，即使有利，臣子敢专断吗！你承受天子的命令却不服从，怎么让你的下属官吏服从你的命令呢！”吴少诚立刻停止了这项工程。

十二月，徐州节度使张建封入朝。在此之前，宫中购买宫外物品，命令官吏主持，按照市价付钱。近年来任命宦官为使者，称为“宫市”，压价购买百姓货物，渐渐比原价低。后来不再出示文书凭证，在两市及繁华街巷安置数百名“白望”（四处张望、白拿东西的人），察看人们所卖的物品，只要声称“宫市”，卖主就缩手把东西给他们，真假不再能分辨，没人敢问他们从哪里来以及讨价还价，通常用值一百钱的东西买人家值几千钱的东西，还常常用红色紫色的旧衣服、破丝绸，按尺寸撕裂后付给，还要索取“进奉门户钱”和“脚价钱”（运费）。人们带着货物到市场，甚至有空手而归的，名义上是“宫市”，其实是抢夺。商人有上等货物，都深深藏起来。每当宦官使者出来，即使是卖酒浆、卖饼的小贩也都收摊关门。曾经有个农夫用驴驮着木柴，宦官声称宫市买下，给了几尺绢，又索要门户钱，还要求用驴将柴送到宫内。农夫哭泣，把得到的绢还给宦官，宦官不肯接受，说：“必须用你的驴。”农夫说：“我有父母妻儿，靠这驴驮东西吃饭。现在把柴给你，不要钱回家，你还不肯，我只有一死了。”于是殴打了宦官。街吏将农夫抓起来报告，下诏罢免了那个宦官，赐给农夫十匹绢。然而宫市并没有因此改变，谏官御史多次上疏劝谏，德宗不听。张建封入朝，详细奏明了情况，德宗颇为赞许并采纳，拿来问户部侍郎、判度支苏弁，苏弁迎合宦官的心意，回答说：“京城里游手好闲的人有上万家，没有固定产业，依靠宫市供给。”德宗相信了，所以凡是谈论宫市弊病的人都不听从。

贞元十四年（戊寅年，公元798年）

春季，二月，乙亥（初八），将申州、光州、蔡州的军队命名为“彰义军”。

夏季，闰五月，庚申（二十五日），任命神策行营节度使韩全义为夏、绥、银、宥节度使。韩全义当时驻扎在长武城，下诏命令他率领部众前往军镇。士兵们因为夏州是沙漠盐碱地，又正值盛夏，不乐意迁居。辛酉（二十六日），军队发生哗变，杀死大将王栖岩等人，韩全义翻越城墙逃走。都虞候高崇文诛杀了为首的作乱者，众人然后安定下来。高崇文是幽州人。丙子，任命高崇文为长武城都知兵马使，不下达正式敕书，命令宦官使者口头宣布任命。

秋季，七月，壬申（初八），给事中、同平章事赵宗儒罢为右庶子，任命工部侍郎郑馀庆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八月，开始设置左、右神策统军。当时禁军戍守边疆的，待遇优厚，诸将大多请求遥隶神策军，称为“行营”，都归护军中尉统领，神策军于是达到十五万人。

京兆尹吴凑多次陈说宫市的弊端，请求将宫市事务交给京兆府和长安、万年两县管理。宦官说吴凑多次上奏宫市之事，都是右金吾都知赵洽、田秀岩的主意。丙午（十三日），赵洽、田秀岩被定罪流放天德军。

九月，丙申（初三），任命陕虢观察使于于頔为山南东道节度使。

丁卯，札王李倕去世。

彰义节度使吴少诚派兵掠夺寿州霍山县，杀死镇遏使谢详，侵占土地二十多里，设置军队镇守。

太学生薛约以师礼侍奉国子司业阳城，因议论朝政获罪，被流放连州，阳城到郊外为他送行。德宗认为阳城与罪人结党，己巳（初六），将阳城贬为道州刺史。阳城治理百姓如同治理家庭，州里的赋税征收不上来，观察使多次加以责备，阳城给自己的考绩写道：“抚育百姓心劳力瘁，征收赋税政绩拙劣，考绩下下。”观察使派遣判官来督促赋税，判官到了州里，阳城先把自己关进了监狱。判官大惊，跑进监狱，拜见阳城说：“使君有什么罪！我是奉命来问候您安好的。”停留了一两天还没离开，阳城也不回官府。馆舍门外有一扇旧门板横在地上，阳城日夜坐卧在上面，判官心中不安，告辞离去。后来观察使又派其他判官去查办，那个判官载着妻子儿女走到半路逃走了。

冬季，十月，丁酉（初五），通王李谌去世。

庚子（初八），夏州节度使韩全义奏报在盐州西北击败吐蕃。

明州镇将栗锽杀死刺史卢云，引诱山越人作乱，攻陷浙东的州县。

贞元十五年（己卯年，公元799年）

春季，正月，甲寅（二十三日），雅王李逸去世。

二月，丁丑（十七日），宣武节度使董晋去世。乙酉（二十五日），任命他的行军司马陆长源为节度使。陆长源性情刻薄急躁，恃才傲物。判官孟叔度，轻佻淫荡放纵，喜欢轻慢侮辱将士，军中将士都厌恶他。董晋去世后，陆长源主持留后事务，扬言说：“将士们纪律松弛懈怠很久了，应当用军法来整治他们！”众人听了都很害怕。有人劝他发放财物犒劳军队，陆长源说：“我难道要仿效河北那些叛贼，用钱收买士兵来求取节度使的旌节吗！”按照旧例，主帅去世，发给军士布料制作丧服，陆长源命令折价发给现钱。孟叔度抬高盐价，压低布价，每人得到的钱不过能买两三斤盐。军中怨愤，陆长源也不为此作防备。这一天，军士发动叛乱，杀死陆长源、孟叔度，把他们的肉切成块吃掉，立刻吃光。监军俱文珍因为宋州刺史刘逸准长期担任宣武大将，得军心，秘密写信召他前来。刘逸准率兵直接进入汴州，乱军这才安定下来。

任命常州刺史李锜为浙西观察使、诸道盐铁转运使。李锜是李国贞的儿子。闲厩使、宫苑使李齐运收受他数十万贿赂，向德宗推荐他，所以被任用。李锜用苛刻剥削所得进奉，德宗因此喜欢他。

庚辰（二十日），浙东观察使裴肃在台州擒获栗锽，押送京城，处斩。

己丑（二十九日），任命刘逸准为宣武节度使，赐名刘全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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