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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第2页）

耳边是一声冷冷的：&ldo;别动。&rdo;

武松。没想到会在这儿撞见。本以为他会随着梁山大军，成为围攻自己的一员的。

不过也好，算是上天留给他史文恭的最后一点运气。

武松一只脚踏在他肩头。当日两人势均力敌，甚至史文恭还是逆境中先发制人，算是占些上风。但眼下，武松根本没怎么使劲，已经让强弩之末的他无法动弹。

睁开眼，眼中却出乎意料的一抹明亮。黑发雪肤小妇人，干净柔软的眼神，有些怯生生的，半点戾气也无，甚至有些恻隐的神色。还没来得及披上厚衣衫。衣襟上沾着他的血。

地狱中的一丝清明。这个世界，终究会有些美好的东西吧？

潘小园终究不敢直视他身上那些伤。原本俊美儒雅的脸上凝着干涸的血。

又看看武松，眼神在问：&ldo;怎么办？&rdo;

史文恭慢慢积攒力气，喉咙中冲出几个带着血腥的字：&ldo;娘子……救我！&rdo;

潘小园吓了一大跳，畏缩着躲到武松背后。她觉得自己连死人都见过，应该练出些不畏惧的胆子了。但史文恭眼下这副模样，实在是比死人还不如。

而他的眼中，依赖、恳求、甚至有些乞怜，和当初郓哥求她保命的那副神色，竟然九分相似。

如此强大的一个人，也会害怕死亡么？

她几乎要被那神色打动了，赶紧移开目光。

史文恭心中轻叹。终究是从她眼里看到些不忍。居然没有立刻对武松说，杀了他？

史文恭咬牙，再次轻声乞求：&ldo;娘子救我。&rdo;

武松冷冰冰地说：&ldo;你早该知道有这么一天。大丈夫敢作敢当，休要再花言巧语迷惑人！&rdo;

话说得极轻，但却是泰山压顶的分量。除了那个被史文恭推倒昏迷的小二，店里其他人还都在沉睡，梦中也许听到了些似有似无的声响，只当是有人起夜。

史文恭甚至没力气冷笑。花言巧语？以为他在说反话么？难道他真实的意思，是&ldo;娘子杀我&rdo;？

潘小园完全没主意。都说史文恭该杀，但亲手杀人她是不敢的。试探着，轻声问武松：&ldo;是不是要……解到梁山？&rdo;

史文恭突然轻声说：&ldo;好！好……六娘子，小人自知对你不住，今日送你这个功劳，算是……赔罪……&rdo;

他用尽心力奔波逃命，多少个日夜不曾合眼，体能已经透支得所剩无几。眼下终于躺了下来，生死置之度外，反倒有了说话的力气。

&ldo;……把我解上梁山，娘子你就是山寨之主，哈哈！……我倒要看看……那些蠢汉会是……什么表情……哈哈哈……&rdo;

微弱的笑声中，有些许疯狂的意思。算是他对梁山的最后的报复？

潘小园又是一惊，冷汗刷刷的下来。这人伤得太重，傻了？

真以为梁山众人会说到做到，奉她为山寨之主呢？在另外那个原著世界中，捉住史文恭的是卢俊义，武功如此高强的一位大哥，他当上梁山寨主了？

要是她真的不知天高地厚，透露出这么个上位的意思，不如猜猜，会被李逵的板斧剁成几块。

武松却不信史文恭会就此束手就缚。多半是拖延时间，挣一条命。

回头看看，见潘小园已经吓得不轻，飞快思忖一下，低声对她说：&ldo;你先回去休息，这人我来处置。&rdo;

史文恭脸色一变，原本苍白的肤色涌上一层血，用力伸出手，颤巍巍指着武松，冷笑道：&ldo;没想到……武松……你也这么权迷心窍，梁山、老大……你才不配！你以为……&rdo;

武松眼中怒色闪过，&ldo;是你罪有应得！我不稀罕那位子！&rdo;

&ldo;嘿，可不是……你从来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宋江让往东，你不往西……你比那六、六娘子差远……&rdo;

潘小园没走远，清清楚楚听到，气得一回头：&ldo;你别平白胡说！&rdo;

史文恭斜睨她一眼，涣散的目光，言语却像锋利的刀子：&ldo;反正武松，你也做不了梁山泊主……私德有亏，嘿嘿……你、你霸占的这位娘子，听说是你亲嫂子，是不是……替天行道、梁山好汉，原来都是这副、嘴脸……&rdo;

武松勃然大怒，提起铁拳，&ldo;住口！&rdo;

史文恭冷笑：&ldo;怎么，戳……到你痛处了？听说你大哥死了，是不是让……让你气死的，还是说……根本就是你杀的？好个禽兽不如的……&rdo;

&ldo;血口喷人！&rdo;

武松双眼圆睁，咬碎银牙，揪起史文恭衣领，当胸一拳揍下去，史文恭毫无抵御之力，结结实实吐一口血。

再一拳，让潘小园慌张拉住：&ldo;别……&rdo;

史文恭偏偏晕不过去，啐一口，沾着血的嘴唇鲜红，喘息着：&ldo;好，拳头够硬……难怪、难怪没人敢跟你作、作对……六娘子也真、可怜……你以为，她愿意委身与你，她可是跟我说过……&rdo;

潘小园脸上一红一白，&ldo;你死到临头还胡扯！我……&rdo;

看武松已经快忍耐不住，额头青筋暴起，看她一眼，胸腔里低低的，像是受伤的野兽在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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