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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1页）

再醒来时，只见太乙真人笑咪咪地坐在床前看着自己，哮天犬趴在床头也在眼巴巴地瞧着。摸了摸它头，杨戬问：&ldo;哪吒可好了？&rdo;太乙笑道：&ldo;好了，有了宝莲灯和你的真元，他将来只有更好。只是魂魄与身体验生活磨合一阵子，过些日子才能下床。倒是你伤得不轻，唉，我得让哪吒好好谢你才是。&rdo;杨戬淡淡一笑，接过太乙递来的药碗；&ldo;不过一盏灯罢了，有何可谢。&rdo;太乙摇头，忽而促狭一笑：&ldo;那小子叫你杨戬大哥是吧？&rdo;杨戬点头，不知他为何发问。太乙摸着胡子呵呵笑道：&ldo;以后可不能叫了，没的错了辈分。&rdo;杨戬更是不明白他此言何意，太乙解释道：&ldo;人之身体，无不来自父精母血。哪吒少年性子不知轻重，把身体毁得干干净净，从此与李靖夫妇再无干系。这具新身体，宝莲灯乃你真元所炼，与你本身精元已合为一体。贫道也未施行过此术，没有想到还差了一物，你最后那口血就是关键，最终促成灯魂合一，哪吒复生。呵呵，父精母血，全来自于你一人，你不如认了这儿子吧。&rdo;说罢哈哈大笑。杨戬失笑，想到哪吒围着自己叫爹爹的情景，险些将太乙给他的药呛了出来。太乙收了笑，正颜道：&ldo;此话虽是说笑，不过哪吒确实欠你良多，我得让他好好补偿于你。&rdo;杨戬将空了的药碗递还与他，轻轻摇头：&ldo;不必了。哪吒小小年纪，何必让他背着个人情债，日日念着。他既叫我一声大哥，我自是要护着他。&rdo;想到过去种种，渐渐褪去欢愉，&ldo;我只愿修炼得强大，能护住身边人，让他们平安喜乐，可是……&rdo;抿紧了唇不再说下去。太乙见触了他心事，也不再追问，起身道：&ldo;你既不愿告诉他，我也不违你意。这小子，我得好好教训他，下次再闯了祸，看谁来救他！&rdo;

跪在镜前的哪吒只觉身子发软，慢慢伏下，额头贴地，脑中挥之不去的一幕再次重现。风雨之夜，墨黑的天空中传来咆哮：&ldo;哪吒不死，水淹陈塘关，哪吒不死，水淹陈塘关！&rdo;他要找龙王拼杀，却被父亲一掌打得趔趄。父亲拔剑相逼，他不敢相信地一步步后退，最后一把夺过宝剑，看着凶神恶煞的父亲，不敢阻拦的母亲，惊慌失措的下人，仰天大笑摔门而出，一剑直指上天：&ldo;老龙王，你听着，我哪吒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许你连累无辜百姓！&rdo;转头喷着怒火的眼睛直逼向追出的父亲，横剑在颈，&ldo;哪吒今日剔骨还父，剔肉还母，你们的血肉，我还给你们，从此再不连累你们！&rdo;

一片血色，下面的剧痛已不记得，只记得一片血色。那个死后还不肯放过他，毁他庙宇，坏他金身，险些断了他最后生机的男人，那个凭儿子本事当了天王，却不托宝塔就不敢见他的人，是他的父亲么？记得那次早起，李靖在外练功，见了他惊慌失措地去寻宝塔，他看在眼里，轻蔑一笑，叫了声父王便退了下去。那个人，配做他父亲么！

哪吒只觉胸口郁气上升，暴出一声大喝，泪水已夺眶而出，扯下身上的乾坤圈，眼中晃动着昆仑最后一战中砸中杨戬的情景，狠狠将圈抛了出去，将山壁崩了块，在地上转了几圈才停下。沉香随在杨戬身边，听得外面哪吒悲愤痛悔地大喝，猜到他心情，急出声安慰：&ldo;哪吒大哥，虽然杨戬与你有恩，但他后来坏事作尽，你的做法并不错，你千万别自责。&rdo;

哪吒叫道：&ldo;你不明白，他纵是千夫所指，万人皆可杀之辈，我也不能伤他！我呢，那个我叫作父王的人，他与我有何恩情，有何关系！父精母血，父精母血，我的身体全来自于他啊！我怎能伤他，怎能伤他！杨戬大哥……&rdo;

泪眼模糊中见杨戬已来到自己居所，当时的说话一句句记得分明，自己向来好动，闷在床上几日几乎憋出病来，看见杨戬，只当是来探视自己，十分高兴。杨戬扶起自己，呵护的细心，自己心安理得的赖着他，师父在一旁呵呵直笑，道你不如认了他做爹吧，自己还和师父闹了一回。低头垂泪中耳际清清楚楚传来一句：&ldo;杨戬大哥，以后你要受了伤不能动，我也来照顾你好了，免得师父总说我不知图报。&rdo;师父笑骂自己不会说话，不知是在谢人还是在咒人，杨戬却只是淡淡说了句：&ldo;若如此，我宁可死了。&rdo;

哪吒再听不见别的声音，双手撑地喘息一阵，抬头镇定地向刘彦昌道：&ldo;刘先生，他与你全家关系尴尬，由你们这般收留着，原本就不太适合。我受他大恩，不能不报，离开此处后，我也不想再回天庭了，便让我将他带走照料罢。他如今已成废人，做的恶已经偿了。今后，我便要忘了那一切，只当他是我当年的杨戬大哥，是……是我的再生父母！&rdo;

第十四章莽雪邀传杯

镜里哪吒还阳不久，身子虚弱，还要静养段日子。杨戬想到三年来都不曾去看过妹妹，只怕她要闷坏了，便与他师徒二人话别，往冰宫别苑去了。

到了别苑，杨莲好生惊喜，缠了哥哥不许他再离开。哮天犬这几百年来也与杨莲玩得熟了，见了面又叫又跳，甚是开心。杨莲引了它到花园玩耍，不料这狗儿竟得意洋洋地扑起花丛中的蝶群来。杨戬失笑，杨莲拎了哮天犬耳朵将它拽回，笑着训道：&ldo;不准你欺负小蝴蝶！看，它们多可爱啊，你没由来地这么凶，会吓坏它们的！&rdo;

她不理狗儿呜呜咽咽的抗议，拉着哥哥问起他这些年的经历，却又有些泄气，说：&ldo;师父她老人家也好久没来了，只说要闭关，准备离开三界。她还要我没修成仙果前，不可离开别苑，说此处有她灵力相护，成道时不会遭遇天劫。二哥，什么叫天劫，很可怕吗？&rdo;

杨戬耐心地和她解释了半晌，才说服了她继续留在别宛里修炼。他自己倚仗的是那本让玉鼎真人魂飞魄散了的上古道书，修行过程与现今的法门完全不同。过程虽凶险无比，却可以凡体成圣，不必通过阳神塑形，自然也不必应对天劫。但小妹却不一样，万一她不知轻重，到时有个什么闪失怎么办？一念及些，叮嘱得更细更碎，只听得杨莲苦着脸掩上了耳朵，拉着哮天犬又钻回了花丛里。

又住了三个来月后，却有仙使从重华宫赶来，言道女娲娘娘五百年前闭关时曾留下法旨，令杨戬此时赶往西歧，夹辅周室伐商革命，正式参与封神之战。

杨莲不舍哥哥离开，杨戬想起当年女娲&ldo;你心中所愿之事，若错过，则机不再来&rdo;的说法，心下一动，又忆及女娲赐灯的关爱之情，推辞的话便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但兴趣仍是不大。他别了小妹离开天池山，也不腾云，只放开脚步往歧山方向赶去。北方此时正值隆冬，着目处尽是皑皑白雪。当年他在昆仑之时，也是日日面对这茫茫雪海，心下不由多了几分亲切，仰天清啸一声，声震四野。哮天犬难得见主人如此高兴，也凑趣般呜呜叫将起来。

雪地漫无边际，他独步其中，如同天地之间一叶虚舟，孤零零地只剩了自己一人。但遥遥的怪嚎声蓦然响起，在静寂的冰天雪地间分外清晰。杨戬一愣，细听之下，怪嚎里竟还杂了人声喧哗。

那声音乱轰轰地越来越近，雪地反映着兵刃上森森的白芒。一只巨大的灰色剑齿巨象，从白芒合击的fèng隙里狂吼著避过，鼻挟狂风，正向杨戬身上撞去。

后方追来的几人大惊，其中一名锦袍汉子大叫道：&ldo;快闪开，这怪物力大无穷！&rdo;但这种凡兽，杨戬又如何看得上眼？也不避让，衣袖拂出，正中那巨象长鼻，巨象惨嘶声里，身不由已地腾空摔出，溅起老大一蓬雪雨。

斜剌里又一头巨象扑来，与方才那头似是同伴。一名斗笠男子手腕一振，扬起长鞭缠在它颈间。但那巨象前冲之势何等迅猛，臂力不济之下，顿被拽在地上不住翻腾。余下几人失声惊呼，却已是救援不及。

象首一昂，这男子身子前滑，眼见便要被巨象的厚足踏中。杨戬冷眼看去，微微有些不忍，抢上前单掌上托，排山倒海般的掌力击在象腹之上，那巨象便也被击飞了出去。

&ldo;轰&rdo;地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响中，象身在地上砸出了老深的一个大坑，抽搐不已，眼见是不活了。那斗笠男子舍不得手中兵刃，也随巨象飞上半空，正手忙脚乱间后颈一紧，呼地斜飞出去，双足已踏上了实地。

先前那名锦袍汉子上前扶了这男子，见他毫发无伤，脸上显出狂喜之色，转过身来，向杨戬将大拇指一挑，喝道：&ldo;好汉子，好功夫！在下康越石，多谢你救了我这兄弟的性命！&rdo;

方才起变仓猝，连沉香等都不及看清这几人相貌。此时向这康越石瞧去，却觉眼熟异常。镜外的康老大却有些发愣，梅山其余三人也不自主地望向他，龙八奇道：&ldo;康越石……那个，康老大，这人不会就是你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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