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婠丫头穿戴整齐,但秀发颇显凌乱地与楚河出了屋子,来到院中。而小暄暄则提着剑如临大敌地呆在卧室中,负责保护宝宝。
“不肖徒儿婠婠拜见师尊!”婠丫头一见祝玉妍,声音便显哽咽,趋前几步纳头便拜。
拜罢,她抬起头,美眸含泪地看着祝玉妍,“师尊,您是来惩罚徒儿的么?婠婠自知犯下大罪,若能平息师尊怒气,婠儿甘愿领死!”
楚河手提双截棍,颇为紧张地注视着祝玉妍,一旦她有任何异动,便准备开个唱!
“算了,为师从未怪过你。”祝玉妍先前冰冷的眼神化冻了。她怜爱地看着跪在她面前的爱徒,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头顶的秀发。
楚河已紧张地心在打鼓。现在这种情形,若是祝玉妍掌劲一吐,那婠婠……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婠婠本就对祝玉妍心怀愧疚,且她性子向来倔强,见到师尊后定会请罪,楚河也是拦她不住。
若婠婠出了什么事,那楚河就算将阴后做成人肉叉烧包也于事无补!
然而,阴后却未做出任何过激举动。她扶起婠丫头,伸手轻轻地擦净婠儿眼角的泪水,爱怜地瞧了瞧婠婠的大肚子,叹道:“婠儿也长大了。不知不觉,都要生养子女了……”
“对不起师尊,我……天魔功……”婠丫头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她是想说,她辜负了师尊的希望,可能练不成天魔大法十八层了,但是,话到嘴边却哽咽得说不出口。她爱极楚河,却对辜负师尊愧疚难当,一时间心痛如绞。
“别哭,别哭,傻婠儿,你比为师更加天才,焉知生养子女后便一定不能练成天魔十八层?为师昔年冲击失败,现在想来,也未必便一定是破了身的缘故。”这时的祝玉妍,一点也不像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阴后,反而像一位宠溺女儿的慈母。楚河瞧着这情形,只觉心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祝玉妍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一来就要找石之轩,怎么会有这般强烈的感情流露?这还是那个心狠手辣的魔头么?
难道说……阴后在派中高手灭绝,心情绝望之下,打算今天找石之妍耍她那招超必杀“玉石俱焚”,与那个她爱了一辈子,却也恨了一辈子的男人同归于尽?
祝玉妍不知楚河心中想法,只是自顾自地说着:“我阴癸派向来强者为尊,为师之后,便是你继承师门。你的男人天下无双,你是阴后,他便是帝尊者……婠儿,你很好,你比为师强,你找了个真正的好男人,不像为师……日后有他辅佐你,阴癸派必将发扬光大!”
说罢,她自袖中取出一方黑色的小令牌,塞进婠婠手中。
“这……天魔令?”婠丫头脸上还挂着泪,却仍止不住地讶然道:“这是本派掌门信物,徒儿如何能收?”
祝玉妍不容置疑地说道:“它本来就是你的。从今日起,你便是新一代的阴后!”
“师尊!”婠婠惊骇欲绝,她紧紧地拽住祝玉妍的水袖:“您,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您要……不,不行,婠儿不许师尊找石之轩……”
“别这样,傻婠儿,为师迟早都有这一天的。”祝玉妍瞧着婠婠,微笑着抚着她的额头、眉毛、脸郏,柔声道:“有你这样一个优秀的弟子,为师已没什么遗憾了。”
说罢,她神情一变,又冷冷地瞧着楚河:“去把石之轩找来!”
“不是说对我这个女婿很满意么?怎么又横眉冷眼儿了?”楚河极为郁闷地暗自嘀咕,刚想听丈母娘的话去找老石,却被婠丫头拦住。
“不准去!”婠婠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眼神却是恶狠狠的,声音更是凶巴巴地:“不准你去!”
“哦,那我不去了。”楚河马上转变立场,决定听老婆话跟老婆走。说着,他还对着祝玉妍摊开双手耸了耸肩,作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婠儿,还听不听为师的话了?”祝玉妍的语气又变得急促,她威严地看着婠婠,说道:“虽然你已是阴癸派新掌门,但为师现在还没死呢!”
婠婠犹自倔强地说道:“可是……婠儿不能……”
“孽徒!”祝玉妍脸色一寒,水袖一挥,似乎想打婠婠一巴掌。可是手刚抬起,她便身形一晃,闷哼一声,眼神中闪过一抹痛楚,那唇前的面纱也染上了一抹殷红!
“师尊,您受伤了?”婠婠惊呼一声,飞身掠至祝玉妍身边,焦急地扶住她:“先进屋,婠儿为您疗伤!”
“不用你管!不听为师的话,为师便是死了,也不用你管!”在这一刻,祝玉妍也倔强地像个孩子,她甩手挣开婠婠的手,对着楚河喝道:“还不快去!让他到这里来,就说我在等他!”说话间,嘴角又溢出血丝,将面纱染得更红了。
这一对师徒,都是一般的倔强性子。楚河傻愣愣地看了看祝玉妍,又看了看婠婠,不知如何是好。
“师尊叫你去,你还傻站着干嘛?”婠婠哽咽着瞪了楚河一眼。
楚大将军如蒙大赦,飞一般地冲出了院子,向着成都府衙奔去。
他现在已是满脑子问号:“这究竟怎么回事?阴后怎会吐血的?不可能是被婠婠气的,难道是受了伤?这世上……还有谁能伤到祝玉妍?若她存心跑路,连石之轩、三大宗师都伤不到她的……莫非是……”
想到这里,楚河耸然一惊!
“玉妍受伤了?”成都府衙,一大清早便在批阅文件,十分勤政之石之轩放下了笔,眼中闪过一抹讶色:“谁能伤到她?”
“我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楚河沉声道:“虽然没问,但我怀疑,阴后受伤,可能与近期高手失踪、被杀事件有关。”
“你是天人,熟知历史进程,难道也不知道是谁制造了那些失踪、暗杀事件?”石之轩搁下笔,起身问道。
“我说过,从我插手历史的这一刻,历史进程便会开始改变。”楚河摇了摇头,“初时我本以为我对历史的影响会慢慢地出现,却没想到,时局竟会变化得这般剧大。我已失去先知的能力,确实无法猜出那些神秘事件是谁制造的。”
楚河的答案石之轩早有所料,他摇了摇头,举步向着府衙外走去。
“走,我们去问玉妍。”
“你真的要去见她?”楚河紧走几步,跟上石之轩,讶然道:“她这辈最恨的就是你,为了杀你,她甚至还专门创出一招‘玉石俱焚’。你若去了,她还不跟你打起来?”
“不会的。”石之轩摇了摇头,“她未伤时也留不住我,现在受了伤,怎可能伤得到我?她最清楚我的身法,那玉石俱焚再厉害,也需得将我困在一个狭小的范围内,令我动弹不得方能伤到我。否则,那一招也不过是自尽的绝技罢了。”
石之轩说得没错。那玉石俱焚虽然厉害,但这种将真元精血瞬间爆发出来的自爆技能范围有限,越接近爆近中心威力越大。想要石之轩的命,祝玉妍最好能抱着他发动必杀。但以老石的轻功身法,阴后根本没法儿靠近他。
楚河奇道:“既然杀不了你,那她为什么急着见你?”
“你好歹也是一代情圣,连这都猜不出来么?”老石慨叹道:“虽然并不后悔,但我确实对不起玉妍。”
楚河也就是脑子里没转过弯儿,老石这一提,他便知道原因了。
爱恨纠结一辈子,无论是爱还是恨,心中最牵挂的,始终都是那个人。
恍然之间,楚河心中一惊:难道说……阴后的伤势已经严重到快死了?否则她怎会连向楚河、婠婠问罪都没做,便毅然传位于婠婠?又怎会……在明知不可能杀死石之轩的情形下,一意坚持要见他?这不是临死之前,见上又爱又恨了一辈子的负心郎一面,了结最后的心愿么?
一老一少两位邪王步履匆匆地走在成都的大街上,清晨时分的成都城已然渐渐活跃,鸡犬之声此起彼伏。
默然无语地走了好一阵,及至一处僻静无人的小巷中,楚河终是忍不住心中疑惑,问道:“祝玉妍人品武功俱是上上之选,你当初……为什么要欺骗她的感情?”
“呵,你是责我为何负心吧?”石之轩淡然一笑:“那时候的我,还是一个纯粹的花间派弟子。心法使然,花间派的人,怎会有真爱?更何况……玉妍想要领导阴癸派,乃至领袖圣门,就绝不能嫁给我。而我,为了重振圣门的理想,也是不能娶她的。一山不容二虎啊!”
“但是你为了碧秀心甘愿放弃理想隐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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