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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持剑的理由（第1页）

“我去帮你把他们都杀了吧”刘小留看着面前的孙婆婆，他这句话说的很认真。

这是刘小留第一次想要杀人，也是他第一次觉得有些人，确实该死。

这时，他又想起谢灵儿说过的话，“如果你不杀坏人，坏人会去害更多的人”可直到现在，他才完全明白这句话的道理，如果他早点杀了徐奎，是不是武良儿的父亲也不一定会死。

一念至此，他更觉心中愧疚难当。

以前，他很不喜欢杀人，也很不喜欢手里的剑，他总觉得世间的一切与他无关，可现在，他不这样想了。

就像昨日那些盗匪，也不应该放过的，因为那些人才是真的该死之人。

而像孙婆婆这样的人，才应该好好的活着。

善良的人，本就不该死的，如果放过了恶人，那根本就不是仁慈，那是对善良人的残忍。

想到这里，刘小留看了眼他那把黑铁状的破剑，可他却没有起身去拿，他的心里竟开始害怕起来，他想起了自己那颤抖的手。

是啊，他现在已经明悟了该明悟的道理，可他却已拿不住剑了。

刘小留忽然觉得，这似乎是对他的一种惩罚，但这种惩罚又让他觉得讽刺。

“他们人多，杀不尽的，听婆婆的话，养好身体还是快些走吧”孙婆婆再饮口手中的苦茶。

她原以为这少年只是开玩笑，可看刘小留认真的神色，她也只得再次出言劝告，生怕这少年一时冲动，白白送了性命。

“那我就一个一个杀”刘小留也饮口苦茶，像是做出某种决定。

他知道，自己可能再也拿不起剑了，可是为了孙婆婆，他不能放弃。

“就算你这次真的把他们杀尽了，但是等过些时日，还是会有盗匪的”孙婆婆却又叹息说道。

“为什么？”刘小留问。

“如果人人都能吃饱穿暖，除了那些穷凶极恶之人，又有几个人会去做盗匪呢，而且现在那些盗匪又都与官府相勾结，我们怎么斗得过啊”孙婆婆答。

“唉，如果要不是官府连年征劳役，周遭百里基本没了什么青壮，土地哪会耕作不及，令得这周围村落越发贫瘠少粮”

“倘村里劳力都在，家家户户丰衣足食，那盗匪肯定没几人愿去做的，剩那些穷凶极恶的匪首也就不成什么气候了，自不敢像现在这般猖獗”

“说起来，也不过是群可怜人罢了”

“每个人总归都是想要活着的，又有谁是真的愿意死呢，可在这雍州北境，也没什么其他活法了”

孙婆婆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说完，她开始大口喘息起来。

她已经很老迈了，胸中气已觉短。

再加连日来缺食少粮，孙婆婆竟是忽觉脑中眩晕不止。

“孙婆婆”刘小留看孙婆婆模样，似是失了气力一般，忙伸手相扶，这时，孙婆婆的肚子却是“咕咕”的叫起来。

刘小留扶稳了孙婆婆，没再多说什么，他起身出了屋，至灶台前，掀开锅盖，锅中正余几许残羹，刘小留看得明白，这正是先前自己余下的部分。

他本担心孙婆婆饮食不够，早上并没敢多吃，只浅尝几口作了作样子，可是没想到，他留的多了，这孙婆婆竟是完全入锅温了起来，自己却半口未食。

刘小留知道，这孙婆婆已抱了必死的念头了。

他又往前几步，至灶台旁粮瓮前，开了盖板，只见其中空空如也，哪有半点食粮。

刘小留鼻子又觉酸楚，他呆呆的站立原地，约莫半晌功夫才终于回过神来，他还是没有流泪。

然后，他涮了涮灶上的一只空碗，盛尽了锅中的清粥，复回屋中。

“孙婆婆，吃点东西吧”刘小留重回坐上坐定，置手中清粥于老妇面前。

“老婆子我不吃了，吃也是死，不吃还是死，还白白浪费这点粮食，留给你吧，一会吃完，就快些上路吧”孙婆婆推却面前清粥，仍只是饮手中苦茶。

刘小留见此，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心中却是生出无限悲戚。

“不要难过，人都会有一死的，我老婆子活了这把年纪，也活够了，你没做错什么，怪只怪这世道”孙婆婆竟又重新笑起来。

可她的笑容却像是一把利剑，狠狠的刺在刘小留的心上。

“我要把这盗匪杀尽，把凤翔府杀尽，把一切为恶的人都杀尽”刘小留沉默了半刻，终于又说话，说完，他再次回头看向床边的剑。

“孩子，就算你杀光了所有的盗匪，杀尽了凤翔府所有恶人，甚至就算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程大人也被你杀了，可是就算他死了，以后大晋国还会派什么李大人，王大人，终不过一丘之貉罢了”

“听婆婆的话，以后到雍州城那里，好好谋个差事，凭你的本事，定也能在军中谋个一官半职，只是以后要记得别做欺压百姓的事，婆婆就知足了”孙婆婆说完，她忽然想伸手摸摸面前少年的脸。

她慢慢的抬起了手掌，可当她注意到自己那枯瘦的手掌，终于还是作罢。

“孙婆婆，谢谢你”刘小留凑上前来，把自己的脸埋在了孙婆婆的手掌里。

孙婆婆的手掌很像死去的枯木。但却并不会令人感到死气，反而十分温暖。

“好孩子，好孩子”孙婆婆又开始落泪。

刘小留沉浸在无限的温暖里，心中却并不停止思考，他觉得肯定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只要找到问题的根源，任何问题都应该有解决的办法。

盗匪为恶是错，该杀，凤翔府为恶是错，也该杀，可都杀尽了，问题好像还是没有得到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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