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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第1页）

除这两位贵客，用当年报纸常见套语，&ldo;出席宴会的，还有&rdo;：李保国、陈志鹏、刘袁氏、胡荷花、刘立言、小蓉高中同学齐若男、立功工友龙建桥。立言本不想来。立功见哥哥心情忧闷，与母亲一道强行拉了他来。

立言自向志鲲当面申述，满怀希望等结果。一天，终于盼到县里来了人。一个二十多岁，瘦瘦精精，罗锅背，蓄两撇稀疏黄胡子；另一个是胖子，也年轻。立言被叫到党支部兼专案组，走到门口碰见赵松樵满脸凛然正气，正眼不瞧他一下，昂首而过。虽然奇怪他态度，猜到是为申诉事引起县里重视。进屋见李树清对罗锅背恭敬地称&ldo;卫主任&rdo;，更确定来人是县里干部，心里暗暗作准备。哪知，卫主任只问立言去县里见到什么人，说过哪些话。回学校又对哪些人谈过有关申诉事儿。立言照直说了。胖子飞快作记录。提问完毕，卫主任看过记录，递给立言看，问，所记是否属实？立言答，属实。便叫立言签上&ldo;所记属实&rdo;并&ldo;刘立言&rdo;三个字。卫主任收了&ldo;记录&rdo;，放进文件袋，温和地对立言说：&ldo;你还年轻，国家培养你大学毕业不容易。到新单位再不要胡闹了，好好劳动改造，争取早点用专长为人民服务……&rdo;立言听话味不对，焦急地：&ldo;那些结论是捏造的呀，怎么处理？&rdo;罗锅背又气又好笑：&ldo;你还嫌没找够麻烦？自然要处理，等着吧！&rdo;说毕，头一摆，示意胖子走路。立言撵出门，一迭声追问申诉事儿，两人毫不理会。李树清看着立言背影直是冷笑。

过了一个星期，全区干部职工在区礼堂开大会，区革委会姬主任大谈特谈&ldo;两清&rdo;胜利成果后，宣布对犯错误人的处分。刘立言作为栗阳县右倾翻案总根子，定为现行反革命，帽子拿在群众手上，开除留用，工资由五十元降为每月三十二元，送车河农场劳动改造，以观后效。赵松樵作为从宽样板，记大过一次，调离使用。立言不服，嚷着要上告，但，谁也不理睬他。回到学校，倒是有位河南腔的中年人等着，自我介绍，姓杨，是农场会计。问他有些什么行李帮忙搬运。立言不肯走。杨会计说，你的人事、工资已转到农场，留在这里有什么用？先去，要申诉，按组织原则来，再不能出岔子了。立言这才无可奈何，留恋地望大枣树一眼，随杨会计夯了被子、书箱、拎着脸盆什物，乘车去两百里以外的山区。

在办公室，农场张书记与立言作了长时间谈话。张书记是个矮小干瘦的老头，满脸皱纹，光头，精神矍铄，眼睛亮而犀利，鹰一般，使人联想到座山雕。一看就知是个精明厉害角色。路上，杨会计介绍过，张书记是农民出身，虽是文盲，很聪明，省劳模，对人要求很严格。但，张书记与立言谈话很亲切，告诉道，他才从医院出院回。县组织部长找到医院交待过，以后这人还要用的，到农场照顾一点，尽量派轻活……立言谢过县领导关心，接着像鲁迅笔下的祥林嫂，絮絮叨叨讲起自已冤屈。张书记耐心听罢他诉说，表示相信所言不虚。要立言沉住气，经受考验。随即，举了亲眼所见几个干部受处理的例子；他们不喊冤，不申诉，最终，恢复党藉，恢复工作藉……张书记信誓旦旦保证，不出两年，尽快写报告，让他走上工作岗位。张书记的故事和承诺并未让立言心服，说：&ldo;总有个讲事实，摆道理的地方吧？&rdo;张书记笑了：&ldo;知识分子呀，说起来大套理论，头头是道。就是夯块土砖不换肩！未必要党组织向你认错？好好干，实在想玩，回武汉玩几天也成。&rdo;

立言因为初来乍到，人家又这么客气，捺着性子在园艺组住下。他边劳动边不停地向地区、省里写申诉信。寄的信一封又一封，比丢块石头塘里还不如，全无反应。有两次，趁假期，上县里‐‐他估量会让志鲲为难，还是硬着头皮去找。然而，枪兵不让进大院，要出示介绍信。到信访室谈，接待员一听名字，脸色眼神都变了，说：&ldo;材料放在这里，你去吧！&rdo;显见得，在栗阳没讲理的地方了。于是，他去襄阳。地区信访处第一次听了他的故事，很重视，要他回去等消息。次数一多，口气也变了：&ldo;你的情况，我们知道了。你自已翻案，还怂恿别人翻案！不要到处跑，跑死也不起作用的。&rdo;立言辩驳：&ldo;他们捏造事实，怎么扯得上&lso;翻案&rso;二字？！&rdo;地区信访处警告道：&ldo;再无理纠缠，小心加重处分！&rdo;这样，立言只好上省信访处。省里接待他的是位四十几岁，操外地口音的胡姓女同志。到底是省里干部，水平高些，表态：&ldo;如果你说的不是假话，当然谈不上翻案。再说，处分文件上也无翻案一事……&rdo;当即发公函，责成栗阳复查。

这次回家，立言才从保国、志鹏口里得知最终处理他的情况。志鲲写信他俩，埋怨立言太迂直，不懂荀子所谓&ldo;人性恶&rdo;，自已屁股流鲜血，还帮他人治痔疮！结果被人出卖。县委常委全震怒了。如果开口子，势必个个推倒重来，从头甄别得几年，地区催得很紧，根本不可能；要么，承认栗阳两清全错至少大部分错了，谁能负这责任？！事实上，其他县错误比栗阳更严重，上告的人更多。别县硬性压下去了，开始结案刹尾……志鲲最后说，好在，大凡运动，过段时间会甄别，只得先委屈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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