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的脾性,也没再言,伸出手。
莫千琼闭目摸着脉象,不知是问脉还是闲聊,悠悠道:“王爷好大的脾气,从妇人典中出来后就杖责了好几位侍候不利的宫人,也不知是犯了什么错,打的两腿都是鲜血,脚差点都保不住了。”
姣素看了他一眼,望向别处。
莫千琼嗯哼了一声,继续问脉,不过一会儿又道:“我看你这脉象就一两个时辰之间已浮动这般厉害,看你刚才进食的量胃口应该极好了吧。”
“是。”
莫千琼收了脉枕,深不可测的笑道:“本不是什么大病,我早与某人说是近日神思倦怠之故导致的不思饮食,他还不信,现下我也好回去交差了。”说着直立起身,朝她做了个揖。
姣素收回手,整了整宽袖,淡淡问:“你何时变得如此这么爱管闲事了?”
“夫人闻音知雅意,何须我多做评说?”他道。
芸蝉送他出门,回来时对她说:“夫人您不知道您睡下的那段时间,王爷发了多大的火!那些怠慢您的宫人无一不被杖责的,奴婢很早就知晓王爷不是好相与的,却不曾想他的手段如此的厉害。”说着她做了个畏惧的动作。
“睡吧。”姣素起身。
芸蝉啊了一声:“这么早?”她道:“可是夫人您才刚吃完饭。”
刚吃完饭还是起来走一走对身体才好。
姣素刚要拉开内室的门,一双有力的大掌已经将她拉住。
“王爷。”身后哗啦跪了一群人。
顾锦同看都不看,对她说:“跟我来。”
他眼神刚毅,双手有劲,就算不跟着走就会被拖着走,与其如此,何必要闹得两个人都难看?中午那场争吵已然是闹得阖宫都轰轰烈烈了吧。
姣素松了手,朝他一俯。
顾锦同微不可查的皱了眉头,放下了她的玉臂。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寝殿,外头地面还湿润的很,有宫人上前拿了木屐放在阶下,姣素脚上穿着白袜,将袍衫轻轻抱在怀中不让沾湿了。
顾锦同打开了一把油伞遮住了两人的一番天地。
不知何时外面竟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他领着她出了大门,坐上马车,一路上直从蜀王宫急驰到王道上,再到驿道上。
平坦的马路越走越崎岖,路也越来越小,饶死周章驾车马车依旧颠簸,直到马车进了内城。
临街而建的房屋扁平矮小,才刚入夜就已熄灯。
“蜀地就是如此。”顾锦同寂寥的声音在落寞的夜晚轻轻的响起。
“阿姣,我终不会甘于做这一个小小蜀地之王,如今厉兵秣马只为的是那个帝座。”
他是一个天才的将领,也是一个治国有方的皇帝。
今日午间两人争吵过,姣素反问过自己,到底是顾锦同自私还是她自己自私?
今夜顾锦同再与她谈同样的话,让她明白是她自私了。
她总想着顾锦同答应给她的那个承诺,私心里她想要的更多,而顾锦同是欠了她五十年的人生的,理应要还。
所以她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一切,只要他有一丝一毫的异动和背叛她就无法忍受了。
她始终活在自己的过去当中,对顾锦同执着,对顾锦同的相守执着,却从未跳出这个大局去认真考虑过他要的是什么?
姣素身旁,顾锦同说了:“阿姣,我要这天下的宝座!”
他的语气坚定无比,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如此坚定之人坚定之心她竟到了如今才真正看清。
一切不是他错了,而是自己错了。
姣素□□的身形微微疲软了下来,似是从一个极长极长的梦境之中刚刚清醒过来一样。
她望着他的目光,微微动荡着迷离,却是长久以来的希望全部崩塌了。
崩塌过后,是轻松和走向极致的从容。
于顾锦同,她再也没有执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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