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唐劲正一手拿着颜料盘,一手拿着画笔,在一幅油画前画着什么。这会儿停了下来,看了她一眼,笑了下,“你放心,你只是高烧而已,所以我没让邵医生过来,这点程度我还是可以应付的。”
她有些担待不起。
虽然后来她才明白,所有的感情也都是从这担待不起里开始的。
只能再一次向他致谢:“谢谢您照顾我。”
“如果你要感谢的话,不妨过来帮我一个忙。”
“什么?”
他没有解释,示意她过去。
钟文姜走过去,停在他身旁,这才发现他正在画的一幅风景画,当中的主角赫然正是“东方维纳斯”。
他拿着油画笔,有些不好下笔的无奈,“对它最了解的,是你。我只见过它一次,凭着印象画的,有些细节记不清了,如果你能帮我指正,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有些动容,又不解,“您为什么要画这个?”
他对她一笑,弦外之音。
“准备买来送人的礼物又被原主人要了回去,钟小姐你的麻烦解决了,我的麻烦就来了。不拿出点诚意送一份相似的礼物,我今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
钟文姜听懂了。
他这是答应她了。
她迅速地,眼眶一红,对他弯腰鞠躬,把今后人生的情意都谢进去了,“两年。只要两年,我一定……以高价从您手中买回祖宅,必不负您今日肯让它留在您手里的情意。”
唐劲伸手一扶,又收回手。没有将她扶起,意思却在里面了。
或许,这就是他令她记得很久的原因。
与人交际,总保持礼貌,你需要时他会对你好,扶你一把,又适时地抽回手。这样一个男人,他恼或不恼,喜或不喜,都令人不易知。他是最好相与,也最难深交。她想了解,她想知,于是她就被吸引了,深陷了。
一人作画,一人指点。繁复的一幅油画,渐渐有了巧夺天工的样子。他事无巨细,耐心极好,似乎只要这幅画完美,他怎么样都可以。
她起了私情,大着胆子问了一声:“您想送的人,是女友?”
他顿时就笑了。
“我没有女朋友。”
“……”
他没有隐瞒,对她直言:“是兄长。”
她“哦……”了一声,拖长了尾音,好似是不明白,人世间竟还有这样一种长兄之情。文明修身,至情至性,兄弟之间各安其位,又生死可交。兄长一句话,就勾起了唐劲对这句话的势在必得,唐劲对兄长,岁月无改移。
这样一个男人,势必让她记很久。
2017年,深秋,秋雨不停歇。
钟文姜撑着一把黑伞,站在一栋别墅建筑前。
她拂开些伞,抬头望去,雨中的“东方维纳斯”恢弘不改,经年的风雨令它的身姿更挺、更沉厚。
常年守在这栋别墅里的管家打开门,垂手站在一旁,没有出声,静静等着她。
老管家跟了两代钟家人,从上一代到这一代,亲眼见证了两代人的不同,上一代人垮了,这一代人起来了,为人处世的态度也完全不同了。
钟老先生将这里当成常住之地,在这儿度过了整整一生,感情太深,以至于随它的命运一同沉浮,昔日“东方维纳斯”被拍卖的那一天,老先生一病不起,不久含恨过世。如今的钟家大小姐却不是,一个普通人活一百年才可能经历的动荡浩劫,她在人生前二十六年里就完全经历了,如今她正好三十,而立之年,已拿得出一份极其清冷的态度来对待眼前这栋荣辱共存的象征。老管家明白,只有她有心事了,需要好好想一想时,才会来这里。
钟文姜进屋,老管家说了一声“我来”,将她手里的伞接过去。
客厅敞亮,旋转楼梯的中央墙壁上挂着一幅油画,出自她之手,是一幅她见过他画的、一模一样的画。没有人知道,四年前她从唐劲那里回来,凭着记忆就画了这一幅油画。
这算不算是在想念什么呢。
不知道,不明了,不敢想。
她只是下意识地想留住些什么。比如那一晚露台的好风,那一晚壁炉的温暖,还有,那一晚站在她身旁同她谈笑的人。
他说:“但凡一种力量发展到一个比较壮观的地步,总会走入凶险的境地。这所谓凶险,并不一定由此得死,也可能由此得生。”
他说:“就金融而言,一夜成名,或者,一夜崩溃,都太正常了。如何从一个崩溃的体系中跳出来,向更开阔的文明体系完成转型的惊险一跃,才是你这一位钟家最后的大小姐应该考虑的。”
他说:“凶险固然令人害怕,但恐惧到不能动惮的地步倒还不至于。人最凶险的一刻在于‘不敢’,而不是‘不做’,一旦‘做了’,做事都来不及,哪里还顾得及凶险。一个人的眼光要放得大但不能放得太大。不放大,会吃闭关锁国的苦;放得太大,会吃强权野蛮的苦。”
他说:“当下没有答案的事,历史中的答案还少么?古埃及是这样,古印度是这样,古巴比伦是这样。如今,你们钟家,也是这样。普通人要经历一百年才会有的动荡万变,浓缩在了你仅仅二十六年的时间里。”
他在那一日,送她回家的时候,在车上告诉她一句话:“钟小姐,钟家如今的局面,用好了,就是用二十六年的时间活出了人间百年。”
原来,这就是唐家的男人,该有的样子。
他教会她从来没有人教过她的事,他教的事非常强悍也非常血腥,第一要义就是要会杀。兵不血刃地杀,心性狠绝地杀,得了生要杀,败了更要杀,所有的血路都是杀出来的,不是哭出来的。这就是有礼有节之下,真正的唐劲。
“小姐。”
老管家在一旁叫唤她,连唤三声,都没有唤醒她。老管家踌躇着,又唤了一声,钟文姜这才从失神中惊醒,敛了下神,问了句:“什么事?”
“公司方面,又来电话了。”老管家大概也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又多说了一句:“公司那边很急,说舆论扩散了,对我们很不利。”
钟文姜点点头,神色很淡,“我知道。不用多讲了,你先出去。”
“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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