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这种问题,大概还真就只有张仲这等小喽啰才能询问,如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大概就算是有一些想法,也不可能来询问的。
毕竟北五州是什么情况,在场众人也都清楚,那毕竟是刘备的老巢,刘备要灭贵霜,调动这些人,属于理所当然的事情,尤其是灭贵霜这件事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必然的情况下,选择北五州,本身就是一种赏赐。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是认识到这一点的诸卿都不会特意去询问——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刘备给自己人的赏赐,岂能容忍他人插手?
所以越是懂政治,越是明白不能在这种事情上开口。
反倒是张仲这种小喽啰才能将这种所有人都想问,但不敢问的话,直接在朝堂上公开。
毕竟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本心是什么样的,很难瞒住别人。
朝堂上的衮衮诸公说这话是什么想法,张仲这种野地里面的汉子说这种话是什么想法,千年的狐狸都是心里有数的。
有些事情,要分辨个对错,论心不论迹,而张仲无杂念,只有本心!
“我们豫州的老兵并不比别的地方差,这些年出征恒河的将士之中,我们豫州兵也占了不少,为什么决战反倒不让我们参加?”张仲很直接的将话挑明了,“尚书令这等行为多少有些地域歧视的意思,若要讲实力,那按照大比的成绩进行选择就是,直接划分五州,这不中!”
诸葛亮闻言缓缓点头,但是还未等他开口,张仲就继续说道,“哪怕不为什么功勋,只为了一个有始有终,为什么最后一战反倒要将我们排除在外?纵然北五州的老兵战斗力更强,可我们其他地方的老兵难道连参战的资格都没有?他们各个都比我们强?”
张仲的话说的有些重,甚至有那么几分质问诸葛亮的意思,但这话得到了不少来参加朝会的老兵的支持。
毕竟这天下,除了北五州,还有十州之地,要知道哪怕是藏州的羌人端着手上的饭碗,都会思考一下自己最近干的怎么样,能不能让长安这边的高层满意,为此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和拂沃德干了一个你死我亡。
老实说这些人并没有太多建功立业的想法,纯纯就是吃了国家的粮,享受了国家这样待遇,那大决战的时候,我就得去一趟,为了国家战过一场,不为别的,就为了对的起国家给我的待遇。
就是这么朴素而又真挚的感情。
至于说封地什么的,对于这些回到地方已经作为县尉,郡尉的家伙,其实没有什么太深的感触,一方面选择回来当官的家伙,大多都是心里有数,知道自己搞不好封地,另一方面,这些回到地方当官的退伍兵,在想法上也更贴近所谓的衣锦还乡一些。
还是那句话,不记仇者必忘恩,能忘记别人对自己好的人,就别指望对方能记住你对于他的好。
同理,大多数选择衣锦还乡,要让老家的人看看自己的出息,给老家的乡里乡亲干点事的家伙,都有着基本的是非道德,多数都是那种情感充沛,记得乡里乡亲恩惠的家伙。
当然,并不是说这种人不会做错事,而是说这种人,会记得别人的恩德,随时等待着帮别人偿还。
故而张仲这个豫州弓箭手教头,兼职汝南郡尉的老哥就很直接的表示,诸葛亮你这操作是陷我们于不义之中,我们豫州人对你这破提议很是不满意,我们豫州的老哥也要参加这汉室和贵霜的大决战!
诸葛亮看着张仲,说实话,也就多亏陈曦提前将这个东西给他了,他有进行过思考,真要按照陈曦的那套,现在怕是出事了,因为陈曦压根就没考虑过这些其他州郡的老兵会直接询问这个问题。
陈曦因为思维的原因,都是抱着最坏的打算,从人心的险恶出发,去看待这个世间大多数的问题,所以陈曦之前想过各大世家可能在这个事情上进行试探,但却没有去考虑如张仲、陶同这些纯粹怀揣着内心正义,没有带丝毫利益,怀揣着朴素正义的这群老兵会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好在诸葛亮之前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和陈曦不一样,陈曦从史册上见到的太多,又看过后世如何一步步的走向了道德败坏。
所以陈曦在大事上并不看好人类的道德。
而诸葛亮属于那种同样也知道人心会有起伏,但怀揣着某种道德去看待万民的智者,所以在公布这件事的时候,诸葛亮就考虑过这种可能,甚至在诸葛亮看来,如果这一刻没有张仲这样的中级官僚站起来,才是问题——那意味着汉室的道德教育整体的失败。
“非是如此,此为北五州的调兵验证,而非是调动大军对战贵霜,后续对战贵霜,也非是从北五州进行调兵,而是征调天下精锐,前往恒河,非是一地的骨干。”诸葛亮神色镇定的回答道,“此次是验证百万大军调动时,所需要面对的军费、民力、后勤,以及相关的行军效率等等。”
“那可否在北五州进行大规模调兵验证的时候,让我们也进行参与,哪怕不能大规模的参与,最起码我们也应该同步进行。”张仲这个时候多少有些硬顶的意思,但人都到了朝堂上了,该说的话,不说出来,那如何对的起他们豫州的弟兄。
“也可。”诸葛亮很是平淡的说道,“但元凤十一年只是在进行调兵验证,而非是进行所谓的出征,南方各州目前更为重要的任务是完成各级道路的铺设,为后续调兵做好准备。”
这话出来,就让北方五州的刺史,以及各大世家更为安心,这完全符合了他们的认知,毕竟这可是百万大军,怎么可能说调动就能调动起来,肯定要来回进行验证,而验证所花费的时间,就是他们积攒力量的机会。
对此,诸葛亮只能说各大世家实在是想的太好了,陈曦不做人的程度在诸葛亮见到计划书的时候,也是吓得要死。
想想看,正史之中,诸葛亮调兵六万北伐,也是整整憋了三年才做到了,哪怕存在川蜀汉中山路崎岖险峻,以及蜀汉底子薄的问题,但六万人的调度,需要做三年的准备,也足以说明很多的问题了。
故而当第一次见到陈曦明确的讲要调动三百万精锐,累计动用接近千万的青壮保证后勤的时候,诸葛亮第一反应是陈曦疯了。
但后续陈曦详细拆分讲解之后,诸葛亮意识到在现阶段孙乾和简雍将道路和物流发展到这个水平,陈曦的三百万精锐调度起来也并非是无法做到的事情,更重要的一点在于,后续很多的操作,也确实是需要这三百万大军去恒河镀金一趟回来。
毕竟不管是给中南半岛修建道路,给后续封地打下基础,还是分配功勋,给国营厂矿填补工人都需要这么一个过程。
虽说诸葛亮多少觉得,陈曦这种行为完全是不把灭贵霜当最终目标,而是作为某一个环节来看待,但考虑到陈曦各种武器装备,全部摆平,物资调动也差不多做好了准备,三百万大军真能在很短时间开动到恒河,诸葛亮就觉得,陈曦确实是有资格将灭贵霜作为某一个环节,而不是目标。
“多谢尚书令。”有了这个回答之后,张仲原本有些桀骜的神色,迅速变得恭顺,甚至还给诸葛亮行了大礼,看的诸葛亮眉头直跳,觉得这些豫州佬确实有那么几分急智和狡猾。
“张哥牛逼啊!”在交州椰子加工厂当保卫队队长的汤堂在张仲坐下之后当即传音道,毕竟他和张仲想的一样,凭啥北五州的老哥能去,他们去不了,妥妥的地域歧视,只是他没有张仲这么刚,直接站起来就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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