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时她拨开了楠楠的刘海,如果她能观察再仔细一点,是不是悲剧就不会发生?
“那些欺负姐姐的人总是骂她丑小鸭,明明是孤儿院出来的,被抛弃的野|种,凭什么能生活在富人家庭。他们不断的说她不配,说她是家里的拖油瓶,说她的出生就是错误,否则又怎么会被亲生父母抛弃……在卫生间的事情之后,我也被他们盯上了,我很害怕,很委屈,想过要把事情告诉你们,但是姐姐说,事情马上就要结束了,谁也伤害不了我们。”
焦树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她推开浴室,看见一池鲜血。
楠楠割裂了动脉,伤口又深又长,浴缸里的水早已经冷却。她最爱的姐姐一个人躺在冷水里,该有多疼……浴缸上的架子上,放着一份遗书。
我不应该来这个家里的,对不起给你带来了麻烦,树树,你要好好的,姐姐会一直陪着你。
从来没想过,结束,是以死亡画上句点。
之后的母亲患上抑郁症,彻夜失眠,父亲也因为姐姐的离世伤心落泪,在医院和公司来回奔波。树树就把一切都藏在心里,在自己房间里偷偷地祭拜。
“回国后,我一直在关注那些人,发现他们的游戏还在继续,只是参与者换了一批人。而被暴力的‘主播’,则是由房主在学校挑选指定。他才是藏在背后的真正凶手,一直都是他。
所以我向同学透露自己曾因心理问题在国外疗养,不出所料,很快就有人找到我,问我是不是神经病。我假装反抗,引起他们兴趣。
不过一周时间,那些人就开始找我麻烦,他们威胁我,如果我把事情告诉老师和父母,他们就会撕烂我的衣服,把照片拍下来贴到宣传栏上……他们最近迷上了灵异游戏,每天夜里都会播放女鬼的哭声,说是可以招鬼……”
树树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很平静,和之前被鬼哭吓得近乎时常的女孩截然不同。她身上透着一种夫妻俩不认识的,超出年龄的冷静。
“爸爸,妈妈。”树树的声音忽然变得娇憨,“你们知道吗,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表演他们很满意,只差一点了,房主就会现身,只要他出现,我就想办法知道他是谁。我要给姐姐报仇,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女孩激动地垂着书桌,声音尖利的嘶吼,“你们为什么要抓周舟,为什么为什么!”
“树树,你冷静一点。”焦旭良将女儿拥入怀里,年近四十的男人,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抓,无法自已的身体在颤抖,“这件事情交给爸爸,爸爸一定把那个人找出来,我保证。”
“你拿什么保证?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时间了,我想让她在离开前看到害她的人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树树,你口中的她是谁?”焦太太步伐沉重,浑身的骨头却一点力气也没有,往事像一把利刃,将她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凌迟了一遍。
她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了,只是不敢相信,“是楠楠对吗,一定是楠楠!”
“楠楠,你在哪里,你出来让我妈妈看看你。”
“乖女儿,你是不是怪妈妈没有保护好,不肯见我。”
“楠楠,你让妈妈看看你好不好,算我求你了,我给你跪下好不好……”焦太太泪眼模糊,脑子里一片空白,那些呼喊完全是一个母亲对女儿发自本能的呼喊。
树树隐忍着眼泪,一言不发,片刻后,她指着一个方向说“她就床边,一直看着我们。妈妈,姐姐在哭,她哭得好伤心。”
焦太太肝肠寸断,泣不成声,膝行着扑到床边,两只手胡乱地摸索着,哪怕是能碰到一片衣角也好。可是,那里什么也没有。
闹鬼的源头被揪了出来,小区里的人总算是能睡个好觉了。唯有焦家的别墅,彻夜亮着灯火。
保姆缩在角落里,看着像疯子一样找女儿的太太,平日里总是安静的女孩,此刻也呆呆坐在茶几前,眼睛里是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复杂情绪。
焦旭良紧握着妻子的手,强行把人按着坐下来,“楠楠已经死了!”
“没有,她还活着!”焦太太眼睛里充满了希望,扭头看向小女儿,“树树,你姐姐在哪,为什么妈妈看不见她。”
树树张了张嘴,歪着脑袋盯着墙角,“她就在那里啊。”
焦旭良感觉脑袋要炸了,妻子在病情最严重的时候出现过幻觉,但女儿的精神状况只是较常人更加不稳定,并没有幻觉的症状出现。
好不容易恢复平稳的家,一夜之间就碎了。
他找到心理医生的电话,那头没多说就挂了,不多时,对方上门。一番问诊后,给出的答案却很奇怪。
“我觉得焦太太的状况并不算糟糕,只是受了刺激,加之过度悲伤才会失控。我记得你家里有备用药,给她吃一粒,睡个觉起来情绪应该能平复一点。”他皱了下眉,又看向树树,“刚刚做完测试的结果你亲眼看了,树树的情况平稳,没有复发的迹象。”
焦旭良“可,可她一直说看见楠楠。”
心理医生也很困惑,他师从名医,眼睛毒辣,的确会有故意伪装成健康人士,想蒙混过关的病人,但他从来没被成功骗到过。
通过仔细观察过,他发现女孩很安静,情绪平和,似乎为了方便他的审视,她还去楼上拿了作业下来写。唯有在她母亲问到姐姐的时候,脸上会露出怪异的神色。
非要形容的话,树树的表情有点神经质,有点诡异,好像那地方真的站了一个,只有她才能看见的人。
心理疾病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在病发前,日常生活中会有所体现。而每隔一周,楠楠都会在焦旭良的陪同下,和她妈妈到诊室做心理评估。
在今天之前,心理医生非常肯定,女孩的心理状况一直很正常,而且没有幻想症的趋势。
难道是她伪装的功夫太过炉火纯青,把他也给骗过去了?可这女孩子才十五岁,是只知道学习和玩乐的年纪。
树树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停下打草稿的笔,一瞬不瞬地看着医生“我没有生病,也没有骗你,检测不出来是因为姐姐一直都在。她不是幻觉,我自然也没必要伪装。”
心理医生觉得身上有点冷,这个女孩儿的眼神太过尖锐,好像能刺进人的心里。没多久,他就离开了,离开前叮嘱焦旭良多观察,实在不行明天一早就医检查。
焦旭良送走医生,已经凌晨三点。妻子吃了药后在沙发上睡着了,女儿收起书本,起身看着他“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所以才一直没有说。我没有病,你才有病。”
“树树!”焦旭良有些生气。
树树“你就是有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被骗了一次就怀疑别人都是骗子!爸爸,你不觉得你太绝对了吗?!”
焦太太抑郁症严重的时候,焦旭良不忍心把她送进精神病院,他将工作搬到家里,亲自守着成天像个游魂在家里晃荡的妻子。无暇顾及,只好把女儿送出国,托朋友帮忙照顾。
那天厂里出了事故,他必须赶过去,刚好他母亲来了,身后还带了一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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