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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了七八声对方才接起来，楼宁之呛咳了两声，说：“喂。”庄笙坐在床沿，一只手揪着膝盖的布料，另一只手握紧了掌中的手机，呼吸渐重。楼宁之把灶上的火先关了，走到客厅里，说：“小声姐姐？”怎么不说话？庄笙轻轻地吐出胸中郁气，问道：“你刚刚在干什么？”“做饭。”“做饭你咳嗽干吗？是不是换季感冒了？”“炒了盘辣椒，呛到了。”楼宁之又咳嗽了两声，回身把厨房门关上了，“哎这辣椒，咳咳咳……我快不行了。”庄笙心疼地说：“以后别炒辣椒了，你又不爱吃辣的。”楼宁之笑说：“我就是炒来玩玩，我不吃。”庄笙：“……”没听说过有玩这个的，她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楼宁之坐在了沙发上，茶几上摆着她和庄笙的合照，一眼就能看到，照片上的庄笙还有点腼腆，让她亲自己，因为有摄像的同学在，借了个位。楼宁之看着看着就嫌弃地啧了一声。庄笙终于找到了话题，问她：“怎么了？”楼宁之说：“没什么。”就一个照片嘛，有什么好说的，在家里都调侃过庄笙好多次了。庄笙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心里的气叹不完。“你吃饭了没有？”庄笙使用了万能句式。“没有，我刚不还炒辣椒呢嘛。”楼宁之说，“对了，我中午给大姐带的饭，她和二姐两个人吵着吃，估计味道不错，等你回来给你一展我的厨艺。”“好啊，我们剧组的盒饭一点都不好吃。”“你不是不挑食吗？”“我是不挑食，但又不是分不清好坏。”庄笙露出了美食博主楼宁之戴上了耳机。灶上火重新点了起来，锅里噼里啪啦地响起来，烟火气息隔着电话传到另一个人那里，庄笙问她：“你在做什么菜？”“辣椒炒肉。”楼宁之回答她，“我刚是不是说辣椒炒来玩儿的，我说错了，最近脑子有点儿不好使，老是健忘。”庄笙腹诽道：你原先脑子也不大好使啊。嘴上却笑着宽慰她：“是不是没有休息好啊？”没料想到楼宁之却回答了一句“是”，“每天晚上想你想得睡不着。”她一贯直白，有什么说什么，有十分思念就会说出十分。庄笙沉默了。楼宁之：“不过我白天还好，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尤其是学习，学习爱我，我爱学习，我感觉这学期我绩点能拿40了。”“这么厉害的吗？”“那当然啦，方小雨说我现在是我们宿舍第一用功学习的人。我还借了一堆名著，你要和我一起看吗？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我们可以交流读后感。”原来楼宁之也知道她们俩之间话题不够，庄笙一直都不是喜欢说很多话的人，楼宁之再能叭叭叭，隔着手机就没了兴致。“你在看什么书？”庄笙问她。“最近在看《基督山伯爵》。”“好，我让小高明天去给我买。”“你箱子里不是有个kdle吗？我之前给你买的，你到网上商店去买电子书就行了，记得买译文还是译林的，其他的就不要了。”“我现在去找kdle。”庄笙不记得她行李箱里还有这个东西，她进组以后除了看剧本就是背剧本，剩余的时间给一点和导演和搭档演员交流，其余全部给了楼宁之，犹嫌不够，行李箱放在房间角落，只动了放在上面的一层私服。“嗯。”楼宁之尝了一筷子锅里的小炒肉，加了点儿盐进去，炒匀了起锅。之前做好的红烧排骨已经凉了，她倒回锅里热了热，装盘，厨房和饭厅来回两次，把饭菜都摆放在桌子上，“我吃饭啦，你下好了吗？”“正在下。”“好嘞。”楼宁之拿起手机，打开了摄像头，说，“我给你拍一下我今晚吃的什么。”庄笙那里很快收到了一张照片，她评价道：“厨艺进步飞快。”“哪里哪里，不才略有点天赋。”楼宁之谦虚道。“我在家里怎么没发现你有这种天赋？”庄笙好笑道。楼宁之理直气壮道：“你阻挡了我天赋的发挥，谁让你天天霸占着厨房。”庄笙顺着她的话茬往下接：“那我下次回去你做饭，我等着吃？”楼宁之理不直气仍然壮，道：“那不行，你回来了我就不想做饭了，最多做一次给你吃，我把所有会的菜式都做了，让你一次吃个够。”“一道菜尝一口，我赶上古代的皇帝了。”“那还是差点儿的，皇帝还有后宫佳丽三千人呢。”“那是差点儿。”楼宁之给她下的套，庄笙一跟着她的节奏，她立马瞪眼道：“你还想要后宫三千人了？”庄笙：“……”行吧，又被她强词夺理了。楼宁之：“唔唔唔唔唔。”嘴里朝小碟子里吐进一块骨头。庄笙：“你说什么？”楼宁之说：“你不要忙吗？你都跟我打了半个小时电话了。”庄笙想说不忙，但事实上是她还有一堆事要做，明天有好几场戏，从早一直排到晚上，她的功课还没做足，秦导和她的老师林教授曾经指导过她的怎么提高演员基本功的基础练习也没做。楼宁之从她的迟疑中已经听出来了，嚼着排骨上的肉伪装出自己不在乎的样子：“你去忙吧，我再不吃菜就该凉了，我们老师布置了个课外作业，我待会儿还得做作业，你睡觉的时候跟我说一声。”“那……”“挂了挂了。”楼宁之假装不耐烦。“好吧，有事给我发消息。”“知道啦。”楼宁之先按了挂断键，闷头扒了一口饭进嘴里，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一滴下来，她抽了张纸巾近乎粗鲁地抹了下眼睛，仰脸把眼泪逼回去。这么大的人了，动不动就哭鼻子，丢人。一个人吃了饭，洗了碗，楼宁之在客厅看了会儿电视，把声音调得很大，家里便充斥着嘉宾们的笑声，楼宁之面无表情地想道：都是些老得不能再老的烂梗，有什么好笑的，尬笑，xx台越来越不行了，出的都是什么玩意儿。耳边“咔哒”一声，好像是窗外有什么动静，楼宁之吓得一怵，马上捞过来抱枕抱在怀里。周遭安静下来，楼宁之壮着胆子直起身，抄起茶几上一本厚厚的工具书往阳台走，先把墙边的一溜儿按钮啪啪啪全按亮了。她在通明的光线里，探着脑袋屏息往阳台瞧——没人，别的也没有。她正要往回走，脑后忽然刮过一阵阴风，她尖叫起来，同时将手里的书用力往身后一挥——挥了个空。只是外面突然刮了阵风而已。楼宁之靠在墙上大喘气，半晌，望向窗外黑沉沉的夜。她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孤独的产生，是当需要一个人的时候，她不在。从前还没有谈恋爱的时候，她每天和朋友玩玩闹闹，即使那些朋友里有真心的有假意的，但永远围绕着她。她上一次感受到孤独是大姐二姐相继去上了大学，只留下她一个人在家，但是没多久，楼国庆和楼妈妈就协调出了一个方案，两个人不再一起出门应酬，而是会剩下一个人在家里陪她。但那时候的孤独和现在不一样，她已经无法再回到那样的热闹里，就算身处在人群中，她依旧感觉自己是孑然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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