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似欣慰,似释然,从岁荌跟元宝身边路过,留恋片刻后,携手远去。
人啊,对爱还是应该有幻觉。
元宝擦干净手,将手搭在岁荌的手背轻轻拍了拍,“她们听到了。”
他将脑袋靠在岁荌手臂上,柔声说,“姐姐不难过,我陪着你呢。”
岁荌垂眸轻嗯,往火堆里继续放纸钱。
就在岁荌折的金元宝快烧完的时候,两人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比脚步声最先响起的是赵鹤那熟悉的声音。
可能是怕吓着她俩,赵鹤离好远就扬声道:“你们怎么今个来了?”
岁荌扭头,微微眯起眼睛朝远处看。
赵鹤穿着寻常衣服,明显是从宫里告了假出来,现在正拎着纸钱朝这边走。
元宝见她过来,从岁荌身上直起腰背,乖巧地打招呼,“赵姨。”
“今个沈家被查封,我还以为你俩不在这儿呢。”赵鹤站在两人身边,提起衣摆屈膝蹲下,就着岁荌的火堆点燃纸钱,往四处挥洒。
这儿也没什么干枯的杂草,倒也不怕失火。
元宝听赵鹤这么说,才恍然想起,“怪不得今天小胖问我要不要出去玩,我说今日同你出城就没答应她。”
原来是沈府被抄家啊,朝颜想让他过去看看,好好解解气。
赵鹤也是这个意思,“我以为岁荌得带你过去奚落她一顿呢,谁曾想这大好的日子,你俩来这儿了。”
元宝笑,“没必要了,我跟她们早就断了关系,互不相见才最好,免得我过去后,旁人又把我和沈家牵扯到一起。”
至于为何来这儿……
元宝道:“姐姐说等坟迁到皇陵后,再想这么祭拜就困难了,所以提前带我来跟她们说说话。”
“倒也是,”赵鹤看着面前两个几乎融为一个的小土堆,语气有些怅然失落,“迁进皇陵后,再想看看就难喽。”
听这语气,她平时没少过来。
岁荌就知道她跟梁荷小玉多少有点关系。
如今四处无人,岁荌才问她,“赵姨,你跟我娘什么关系?你是认识我娘呢,还是认识我爹啊?”
赵鹤笑,也不瞒她,“我既跟你娘没关系,也和你爹不熟悉。”
岁荌纳闷,“那你为什么帮她?”
总不能是为了正义跟公道吧!那也太扯了。
赵鹤挑眉看岁荌,岁荌哼哼,“八年前,你见过我之后,等再回京的时候可能就有了主意,想替安王翻案,想让我进京。”
岁荌怕她不承认,烧火的小木棍点着赵鹤道:“你身上的禅香味可骗不了人!”
她来京城前,太君后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甚至有可能活不过今年冬天。她来之后,太君后不仅能下床走路了,还撑到了安王案清。
如果说不是赵鹤从中做了手脚,岁荌打死不信太君后能撑到现在。
“别指别指,”赵鹤抬手把岁荌的手摁了下去,“我又不是不愿意承认。”
她道:“我本以为梁荷在世上已经无后,所以原先没有半分其余想法,直到八年前朝府嫡长女朝颜出水痘,朝老太太跟宫中请旨求御医,皇上把我派了过去,我才在小镇上见到你。”
“那时十二岁的你,跟你娘梁荷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恍惚之下,甚至没分清你们,以为她还活着。”
“朝老太太希望你平安长大,让我别提安王的事情,加上彼时太君后身子康健,在朝中把持朝政,实在不适合告诉你真相,我便与你当个忘年交,年年以书信的形式交流关于天花的治法。”
“我想的是,天花难治,所以你定想不出法子,这样就不会跟我断了联系,我也能从书信中得知你的近况如何。”
“我回京城后,便开始布局,先是让太君后身边的苍山换了家禅香。自然,那家跟我关系极好,送进宫的香中被我加了些东西,单闻无碍,但不能跟安心静心的药汤一起喝,否则身子越发虚弱。”
“宫中有能耐的御医太多,我不敢做得明显,所以足足花了八年之久的时间。后来等太君后身子垮掉后,才有了今年的御医选拔一事,给了你进京的契机。”
“太君后病重虚弱,皇上免不得想在他死前给梁荷翻案,而你进京,则会加快这个速度。”
赵鹤低头烧纸钱,“哦对了,梁虞疯疯癫癫的药也是我给她换的,否则按苍山的药喂下去,她有八条命也都活不到今日。”
所有的“巧合”跟“幸好”,背后都有她在拿命去赌,所以才有了今日的顺利翻案。
说完这些事情,赵鹤舒了口气,像是解脱了,压在身上的担子,总算彻底搁下。
她看向岁荌,“抱歉啊大宝,即便是为了给你娘翻案,我还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利用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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