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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第1页）

方子郊眼前立刻出现了大叠红色钞票：&ldo;什么惊喜？&rdo;

电话那头道：&ldo;到时你就知道了，反正不仅仅是钱。&rdo;

四十八

很久以前，她爱上了一个男人，那时她还小。

她是跟着姨妈去找他的，姨妈为什么带她去，不好理解，也许只是顺手。

他蹲在屋檐下抽烟，胡子拉碴，头发像一丛杂草。走进他屋内，被子凌乱地扔在床上，地上也堆满了书，桌上堆满了烟头。墙角堆满了草稿纸，上面全是乱七八糟的数学公式。

她顿时产生了一种保护他的冲动，虽然那时她才十岁。现在她长大了，又碰到了一个同样的人。

这个人也一样不修边幅，可他没有任何不安，如果是李世江，肯定会不安的。李世江不会容许这种邋遢样子被人瞧见。可他根本不认为这叫邋遢。

他的眼睛很清澈，不过看得出来，他过得很不快乐。

怜惜的感觉在那一刻突如其至。我想保护他，爱他。我觉得，女人对男人的爱情，很多时候来源于于一种爱护的冲动。世上当然有一种找男人保护的女人，或许是大部分，但也有我这种爱情。

他喜欢解构文字，找寻其背后的古典含义。他说，恻隐和爱是一回事，隐字，既有遮挡保护的意思，也有爱的意思。我当时想，这说的正是我啊。

他是真正需要被保护的人，而李世江是假的。

可惜我已经丧失那种可能了……为什么我不是首先认识他呢。

他不懂得照顾别人，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从不会像李世江那样，让我走马路里侧，他走外侧。可我知道，他是完全不懂，也并不放在心上。他还是一个孩子。

真不知道，他和李世江，这样两个人，为什么会成为好友。

多么希望他们不认识。

四十九

他们打道回去，县城很小，一下就走到了通往村庄的小道。以前在县城念书，他特别希望有一辆自行车，周末能骑着从学校回家，当然是妄想。他只能沿着乡下的小道，一路走回。周末下午只上一节课，放学时，太阳还挂在半天，走到家已经伸手不见五指。后来他周末也不回家，爸爸每次送一周的米和菜，菜基本是咸菜。如今温饱无虞，才能领略沿路风景之美。方子郊有同学在美国，发来的照片青山绿水，宛如仙境，美国那么发达，为什么没乌烟瘴气。他知道原因，但不愿深想。因为，想也没用。

李云芳开始很矜持，一个急转弯过后，她本能抱住了他的腰。他有一种麻酥酥的感觉，想如果这人是陈青枝该多好。他又甩了一下头，李云芳问：&ldo;又想你的心上人了吧。&rdo;

&ldo;你怎么知道。&rdo;

&ldo;你一甩头我就知道。&rdo;

又过了一会，她说：&ldo;能不能停一下，我要方便。&rdo;

方子郊刹住车：&ldo;这里没有厕所，怎么办？&rdo;

&ldo;反正这没人。&rdo;她朝旁边的灌木丛走去，肩头一耸一耸。

方子郊追上去：&ldo;你怎么了？&rdo;

&ldo;没什么，就是突然心情不好。&rdo;她满脸泪水。

方子郊安慰她：&ldo;想开点。&rdo;他觉得眼前的事充满滑稽。

李云芳道：&ldo;我自找的。&rdo;她站在灌木丛里，不动。

方子郊赶紧说：&ldo;我到那边等你。&rdo;

他往坡下走，两辆吉普车正缓缓开来，在电动车前停下了，钻出一个胖胖的中年人，望着方子郊叫：&ldo;有事吗？&rdo;一口带着当地风味的普通话。方子郊有点奇怪，国人可没有这么爱管闲事的，除非小流氓搭讪。他刚想回答，李云芳却大叫：&ldo;没事，我们小夫妻吵架。&rdo;已经穿戴整齐下来了。

方子郊啼笑皆非，不知说什么才好。

中年人望着李云芳：&ldo;哦，你好像不是本地人。&rdo;

李云芳挽着方子郊的手臂：&ldo;我老公是方家村的。&rdo;

中年人道：&ldo;哦，我正要去方家村视察。&rdo;他钻进车肚里，吉普车缓缓启动，不紧不慢地开走了。

方子郊看着车去的背影，道：&ldo;去方家村视察，别是有什么事吧。&rdo;

他骑了一会，电动车的电量竟然耗尽，只能蹬着踏板回家，到家天都快黑了。将车推到院内，问母亲：&ldo;今天有乡长来视察吗？&rdo;

方妈说：&ldo;听说了，新上任的。什么视察，还不是来吃喝玩乐。&rdo;

第二天早上，他去了书院。工人仍在装修，没见什么异样。方子郊随口问：&ldo;今天没人来吧？&rdo;工人说：&ldo;乡长来了一下，说书院很有特色，打算作为精神文明的重要成果，向市人大会献礼。&rdo;方子郊想，事情搞大可是个麻烦，也许乡干部就是一时脑热，折腾不会太久。他出来，站在山坡上，遥望着远方，湖水澄净，一排鸭子在水上欢乐地游来游去。那几棵社树立在湖边不远的地方，枝桠粗壮，遮天蔽日。又见一圈人围在树下，指指点点，不知说着什么。方子郊伫立了一会，慢慢走下坡去。

傍晚时，方子郊正帮着妈妈洗菜，支书来了。方子郊赶忙迎上去问好：&ldo;据说乡长昨天来视察了。&rdo;支书点头：&ldo;是啊，主要为你们那个书院的事，当然，那是好事，不过，因为这件事，却给村里带来了祸害。&rdo;

方子郊一惊：&ldo;什么祸事？&rdo;

&ldo;乡长看上了咱们的社树，想砍了，孝敬给县长，说县长父母都老了，一直想寻找好木头，打两副棺材。&rdo;

&ldo;那怎么行？这可是神树。&rdo;

&ldo;你是读书人，怎么也信奉这套。&rdo;

&ldo;不是信奉这个，而是欺人太甚，这社树好歹也是传统文化的一部分，也需要弘扬。文革时都没砍呢。&rdo;

&ldo;县长要的东西，我们有什么法子？况且他说不白要我们的，准备给我们一笔大额的扶贫款，修一条柏油路，建一个高档度假村，以后咱们就不穷了。&rdo;

方子郊目瞪口呆，那会搞成什么样？宁静的小村要喧嚣震天。但确实也有好处，有柏油路，进出方便。建了度假村，村里人卖点东西，也能脱贫。有现代化设备，住起来也比以前舒服，至少会有个手机基站，没准还光纤入户，就不用跑到县城去上网了。方子郊过惯了城里的日子，也不好说什么，问：&ldo;那您来找我干什么呢？&rdo;

&ldo;想找你动员你的扁头师傅，把树砍了，打两副棺材。我知道他手艺好，剩下的料，能不能给我也打一副。我知道，他脾气怪，但跟你最谈得来。&rdo;

方子郊想拒绝，但又抹不开脸面，想答应也无所谓，最后怎么说还不是由自己，于是道：&ldo;我是反对砍树，但一定要砍，我也可以去问他。如果他实在不肯，我也没办法。&rdo;

吃了饭去找扁头师傅，没想到他说：&ldo;砍就砍吧，反正也拗不过当官的，他说要砍，你怎么反对也没用。&rdo;

&ldo;可是太可惜了，这可是古树，要在国外，肯定是法律保护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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