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东大会的余威像块沉甸甸的石头,砸在林建军的心上,半天都没缓过劲来。
他是在办公室接到人事部门电话的,彼时还翘着二郎腿靠在真皮座椅上,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脑子里正盘算着怎么找关系给林墨使绊子,想着等自己重新掌权,一定要让那个毛头小子付出代价。
“林总,”人事专员的声音隔着电话都透着小心翼翼,却像一把冰锥扎进他的耳膜,“根据董事会决议,从今日起,免去您外围产业负责人的职务,调任仓库部门普通员工,薪资按基层标准执行。另外,公司配给的别墅和车辆,将在三个工作日内收回,请您做好交接准备。”
“你说什么?!”林建军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雪茄“啪嗒”掉在昂贵的羊绒地毯上,他却顾不上捡,攥着手机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谁的决议?我侄子林墨搞的鬼是不是?你们告诉林董,我不服!”
“林董……林董是决议的牵头人。”人事专员的声音更低了,“文件已经下发到各部门,您可以登录内部系统查看。”
电话被挂断的忙音,像钝刀子一样割着林建军的神经。他瘫坐在椅子上,眼前阵阵发黑,办公室里精心摆放的绿植、墙上挂着的名家字画、桌上价值不菲的茶具,此刻都像在嘲笑他的狼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喃喃自语,手指颤抖着点开内部系统,当“免去林建军外围产业负责人职务”的红头文件赫然出现在屏幕上时,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他想起自己当初是怎么耀武扬威地接管外围产业,怎么在酒桌上吹嘘自己的能耐,怎么偷偷变卖城西的小厂房,拿着昧心钱买名牌手表、讨好情人。那些风光无限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如今却成了镜花水月。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林建军脑子里突然蹦出这句老话,胸口像被巨石压住,喘不过气来。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是他贪心不足,是他勾结二叔,是他处处针对林墨,才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可不甘心啊!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得钻心,却远不及心里的怨恨和不甘。他恨林墨,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侄子断了他的后路;恨林董,恨自己的亲哥哥不念手足之情;更恨自己,恨自己一时糊涂,亲手葬送了大好前程。
当天下午,就有工作人员上门清点别墅里的物品。曾经装修奢华、摆满奢侈品的别墅,此刻像被洗劫一空,名贵的家具被贴上封条,车库里的迈巴赫被开走,只剩下他自己的几件私人物品,堆在墙角像一堆垃圾。
林建军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看着墙上自己和家人的合影,照片里的他笑容得意,意气风发。他突然想起儿子上次打电话,说想要最新款的游戏机,他当时随口就答应了,现在却连自己的住处都成了问题。一股酸楚涌上心头,他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肩膀不住地颤抖。
第二天一早,林建军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西装,挤在拥挤的地铁里,周围是叽叽喳喳的上班族,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和早餐的混合气味。这和他以前开着豪车、前呼后拥的日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擦得发亮的皮鞋,上面沾了一点地铁里的污渍,心里一阵烦躁。想当初,他的皮鞋从来都是专人打理,连一点灰尘都容不得,可现在,却要在这人挤人的地铁里受这份罪。
好不容易挤到公司楼下,他刚走进大门,就感觉到几道异样的目光。以前那些对他点头哈腰、阿谀奉承的员工,现在要么假装没看见,要么绕着他走,眼神里带着同情、幸灾乐祸,还有一丝鄙夷。
“那不是以前的林总吗?怎么穿成这样?”
“听说被降职了,调到仓库当普通员工,别墅和车都被收回去了。”
“啧啧,真是世事无常啊!以前多嚣张啊,现在落得这个下场。”
窃窃私语的声音像针一样扎进林建军的耳朵里,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加快脚步,低着头往电梯口走,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他下意识地道歉,抬头一看,是以前跟在他屁股后面的跟班小张。
小张以前对他唯唯诺诺,一口一个“林总”叫得比谁都甜,现在却皱着眉头,嫌弃地拍了拍被撞到的胳膊,象征性地说了句“没事”,就扭头快步走开了,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林建军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变得惨白。他站在原地,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冲,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这就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啊!他以前有权有势的时候,身边围着一群人,现在失势了,连个跟班都敢看不起他。
仓库在公司大楼的地下一层,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货物的霉味。和他以前宽敞明亮、视野开阔的办公室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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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主管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姓赵,以前见了他都要点头哈腰,现在却板着脸,把一套灰色的员工服扔给他:“林建军,以后你就负责货架的整理和货物的清点,每天早上八点到岗,晚上六点下班,不许迟到早退。这是工作手册,自己好好看看,出了差错我可不管。”
林建军接过那套粗糙的员工服,布料硬得硌人,上面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汗味。他捏着衣服,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心里的怒火和屈辱像潮水一样翻涌。他想发作,想把衣服扔在地上,转身就走,可一想到自己现在一无所有,连房租都快交不起了,只能硬生生把火气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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