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如稠密的猩红帷幕,遮蔽视野,吞噬声音。李洛与幽月夫人收敛全部气息,仿佛两道融入雾中的影子,循着那一丝残留的空间波动痕迹,悄无声息地潜行。
百里距离,在平日不过弹指即至。但在这血煞弥漫、空间不稳、危机四伏的泣血谷内谷深处,每一步都需慎之又慎。两人并未高空飞掠,而是选择在下方那由骸骨、腐土、粘稠血沼构成的复杂地形中穿梭,借助嶙峋怪石与扭曲骨林的阴影隐匿身形。
李洛的混沌感应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扫描着方圆数十里范围内的一切能量波动、生命迹象乃至空间异常。幽月夫人则专注于感应月华之力与阴邪气息的冲突,同时以精妙的禁制手法,抹去两人行进间可能留下的细微痕迹。
前行约莫半个时辰,已深入内谷腹地。周遭环境变得更加恶劣诡异。地面不再是单纯的沼泽,而是出现了大片大片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表面布满血管状纹路的“血肉地毯”,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甜腥气。空中飘浮着一些半透明的、面容扭曲的怨灵,它们并非实体,却散发着冰寒刺骨的魂力波动,漫无目的地游荡,任何靠近的生灵都会引来它们疯狂的扑击。
李洛二人远远避开这些怨灵密集区。那些怨灵单体实力并不算强,大抵相当于元婴期修士,但数量实在太多,一旦被纠缠,动静必然不小,会暴露行踪。
又前行一段,李洛忽然身形一顿,抬手示意。幽月夫人立刻停下,隐在一块巨大的、布满孔洞的兽类头骨后方。
“前方十五里,有轻微的能量冲突波动,夹杂着阴煞之力与一种灼热的妖力。”李洛传音道,眼神微凝,“很可能是先前进来的两方人马遭遇了。”
“要靠近探查吗?”幽月夫人问。
李洛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小心些,用虚空匿形术。”
两人身影一阵模糊,仿佛融入周围环境的光影之中,气息更是降到近乎于无。这是李洛结合混沌之力与空间隐匿技巧自创的法门,效果极佳。他们如同无形的幽灵,朝着波动传来的方向悄然靠近。
很快,一片相对开阔的、由无数碎裂兵器与甲胄残片堆积而成的“金属坟场”映入感知。此刻,这片坟场正上演着一场短暂而激烈的交锋。
一方,正是李洛之前感应到的那股阴冷邪气的主人。那是三名身着暗紫色绣着狰狞鬼首纹路长袍的修士,两男一女。为首者是一名面容苍白、眼神阴鸷的中年男子,气息赫然达到了大乘初期!其身后一男一女,皆是合体后期巅峰。三人周身缭绕着浓郁的阴死之气,出手狠辣诡谲,驱使着数头由精纯阴煞凝聚而成、形如厉鬼的虚影扑击,所过之处,连那些金属残片都被腐蚀出缕缕黑烟。
“罗刹殿的人。”幽月夫人传音,带着一丝厌恶,“北域臭名昭着的邪道宗门,专修鬼道与炼尸之术,行事阴毒,常以生魂祭炼法宝。”
另一方,则只有两人,却气势狂野暴烈。一名身高近丈、赤发如火、肌肉虬结的巨汉,赤裸的上身纹满了火焰图腾,手持一柄门板般的赤红巨斧,每一斧劈出都带着焚山煮海般的灼热妖力,将扑来的阴煞鬼影劈散、焚烧。另一人则是一名身着赤红皮甲、身材火爆、面容妖娆却眼神冰冷的女子,她并未直接参与搏杀,而是手持一根白骨法杖,口中念念有词,地面不断涌出灼热的岩浆流,干扰罗刹殿三人的阵型,并为巨汉提供辅助。
“是南荒‘圣焰谷’的妖族高手。”幽月夫人继续辨认,“那巨汉应是拥有上古炎魔血脉的妖族,女子可能是祭祀或巫师。圣焰谷妖族性情暴烈,崇拜火焰与力量,常与中土修士发生冲突。”
此刻,场中交锋看似激烈,实则双方都未尽全力,更像是试探与威慑。罗刹殿为首的中年男子阴恻恻道:“赤燎,此地乃我北域泣血谷,非你南荒妖族该来之处!识相的速速退去,免得在此葬送了千年道行!”
那被称为赤燎的巨汉巨斧一顿,声如洪钟:“放屁!天材地宝,有缘者得之!这泣血谷何时成了你们罗刹殿的后花园?老子感应到此地有‘地心火煞’与上古战魂的气息,正是我圣焰谷功法大补之物!岂容你们这些玩尸体的杂碎独占?”
“地心火煞?上古战魂?”罗刹殿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旋即冷笑,“痴心妄想!此地凶险远超你等预估,不想死就滚!”
“嘿,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赤燎狂吼一声,巨斧之上火焰暴涨,化作一头咆哮的火龙,再次猛劈而下!他身旁的妖娆女子法杖一挥,数条岩浆巨蟒从地面窜出,配合攻击。
罗刹殿三人也同时催动秘法,阴煞之气大盛,无数鬼哭狼嚎之音响起,化作一片鬼域,与火焰岩浆抗衡。
双方实力相近,一时僵持不下。但显然,他们都顾忌此地环境,不敢全力施为,生怕引来更大的祸患。
远处隐匿的李洛与幽月夫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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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他们的目标并非完全一致。罗刹殿似乎是冲着此地某种阴邪之物或上古秘藏而来,而圣焰谷则是感应到了地心火煞与战魂气息。”幽月夫人分析道,“不过,他们都出现在祭魂台方向附近,绝非偶然。恐怕祭魂台本身,或者其周边区域,确实有吸引各方的东西。”
李洛目光扫过战场,又看向更深处那越发浓郁、几乎凝成实质的血色雾墙,那里正是祭魂台所在的方向。在他的混沌感应中,那雾墙之后,星辰波动(星引令碎片)强烈而清晰,但同时,一股令他都有些心悸的庞大邪恶意念,如同沉睡的巨兽,正在缓缓苏醒,与外界提前加剧的血色潮汐遥相呼应。
“祭魂台有变。”李洛沉声道,“那‘守坛邪灵’恐怕比预想的更麻烦。而且,除了这两方,我感应到至少还有两股隐匿得极深的气息,在更外围区域窥视。其中一股……与之前玄阴教寒鸦使者的阴煞功法同源,但更加精纯深邃,很可能有玄阴教真正的高层到了。另一股,飘忽不定,似佛非佛,似魔非魔,难以捉摸。”
幽月夫人心中一凛。玄阴教高层亲至?还有一股神秘势力?看来这祭魂台的水,比想象中深得多。
就在这时,场中异变再起!
或许是双方战斗的波动,引动了这片“金属坟场”地下埋藏的某种东西。大地突然剧烈震动,那些堆积如山的兵器甲胄残片哗啦作响,无数暗红色的锈迹如同活物般剥落,露出下方闪烁着的幽绿磷光!
“轰!”
数道粗大的、由无数残魂怨念与战场煞气凝结而成的“煞魂龙卷”,毫无征兆地从地下冲天而起,疯狂旋转着,不分敌我地卷向正在交战的罗刹殿与圣焰谷五人!
这煞魂龙卷威力惊人,所过之处,空间都被扭曲,发出凄厉的尖啸,其中蕴含的混乱魂力冲击,足以让合体期修士神魂受创,甚至被扯出体外吞噬!
“不好!是古战场煞魂暴动!”罗刹殿中年男子脸色一变,顾不得再与赤燎纠缠,祭出一面白骨幡,幡面展开,化作一片阴森鬼域护住己方三人。
赤燎也是怒吼一声,巨斧插地,与身旁女子合力撑起一道赤红色的火焰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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