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炸裂,碎石与污浊的泥土冲天而起!
一道身影自干涸的灵泉池底破土而出,落在悬圃边缘,与李洛三人遥遥相对。
看清来者形貌,三人瞳孔皆是一缩,心中涌起强烈的诡异与震撼。
那并非纯粹的邪秽,也非仙灵遗族,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扭曲存在。
它保持着大致的人形,身高七尺,躯干四肢覆盖着一层斑驳的“甲壳”。这甲壳一半是晶莹如玉、流转着淡淡仙灵光晕的骨质,隐约可见玄奥的天然道纹;另一半则是焦黑扭曲、布满瘤状凸起与暗红脉络的污秽角质,散发着浓烈的邪气。两种截然不同的物质在其体表犬牙交错,形成一种惊心动魄的割裂感。
它的头颅同样如此。左侧半张脸保留了人类的轮廓,皮肤苍白近乎透明,甚至能看见皮肤下淡银色的细微脉络,左眼紧闭,眼睑下似乎有微弱的光芒流转。而右侧半张脸则彻底异化,皮肤焦黑皲裂,右眼是一个不断旋转的暗红色漩涡,充斥着疯狂与混乱。它的头发一边是柔顺的银白长发,另一边则是纠结蠕动的暗红触须。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背后,生长着三对残破的“翼”。三只是洁白如雪、翎羽残缺却依旧流转仙霞的羽翼;另外三只则是覆盖着黑色鳞片、边缘如锯齿、不断滴落粘稠污血的肉翼。六只翅膀不对称地耷拉在身后,微微震颤,带动周围空间产生混乱的涟漪。
它身上的气息更是复杂矛盾到极点。一股精纯、古老、带着草木清香与净化意味的仙灵之气,与一股暴虐、污浊、充满怨恨与毁灭的邪秽之气,如同两条相互撕咬的巨蟒,在其体内疯狂纠缠、冲突、却又诡异地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这两种力量的交锋,令它周身虚空不断产生细微的湮灭现象,光线扭曲,声音失真。
“这是……什么东西?”星瑶忍不住低呼,下意识后退半步,紧握星杖。
幽月夫人月白双眸中光华流转,仔细感应,沉声道:“仙灵之体与邪秽之躯的强行共生?不,更像是……一个原本纯净的仙灵存在,被邪秽深度侵蚀、污染、甚至融合后,形成的扭曲产物。两种力量在它体内达到了某种恐怖的平衡,让它既非仙,也非邪。”
李洛在幽月夫人灵力滋养下恢复了些许,此刻凝神观察,黑鼎器灵也在他识海中快速分析:“主上,此物体内的仙灵本源极为古老精纯,远超寻常仙人,恐怕是此仙府核心人物,甚至可能是上古某位真仙残留的仙胎或分神所化。但侵蚀它的邪秽也极为可怕,层次极高,带着一种‘吞噬同化万法’的特性,竟然能与如此精纯的仙灵本源僵持不下。它此刻的状态极不稳定,两种意识恐怕在激烈争夺主导权。”
似乎印证了器灵的话,那扭曲存在抬起双手——左手晶莹如玉,五指修长;右手焦黑如炭,指甲尖锐——抱住自己分裂的头颅,喉咙里发出两种重叠的声音。
一种清越如玉石交击,却充满痛苦与迷茫:“镇守……职责……不能……遗忘……”
另一种嘶哑如破风箱,充斥着贪婪与暴戾:“吞噬……进化……融为一体……才是归宿……”
两种声音交替响起,它的身体也随之颤抖,左侧仙灵光华与右侧邪秽黑红光芒明灭不定,背后的三对翅膀更是不协调地乱扇,掀起混乱的气流。
李洛心念电转,瞬间做出判断。他上前半步,将幽月夫人和星瑶稍稍挡在身后,面对那扭曲存在,抱拳沉声道:“前辈可是此仙府昔日镇守?晚辈李洛,机缘巧合进入此地,得‘净邪仙光’传承,前来探查邪秽源头,寻觅净化之法。前辈若有未竟之志或残留执念,晚辈或可相助。”
他话语清晰,刻意提到了“净邪仙光”,并暗中运转一丝新创的“净世仙炎”气息,周身泛起微弱的七彩光晕与纯净火意。
那扭曲存在猛然抬头,两双(或者说一双半)眼睛同时盯向李洛。仙灵左眼依旧紧闭,但眼皮下的光芒急促闪烁;邪秽右眼的血色漩涡旋转加速,流露出强烈的憎恶与……一丝忌惮?
“净……邪……仙……光……”清越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回忆起什么,带着一丝激动,“传承……未绝……希望……”
“火焰……净化……讨厌……毁掉!”嘶哑的声音立刻咆哮,压过了清越之音。扭曲存在的右侧身躯黑红秽光大盛,焦黑的右手猛然抬起,五道污秽凝聚的漆黑指芒撕裂空气,直射李洛!指芒所过之处,空间留下淡淡的腐蚀痕迹,威力竟不亚于之前蛇形邪秽的全力一击!
显然,李洛身上的净化气息,强烈刺激了它体内邪秽部分的本能敌意。
“小心!”幽月夫人早有防备,月白长刀瞬间出鞘,一刀斩出,清冷月华刀罡精准拦截住五道漆黑指芒,将其冻结、斩碎。
但这一下攻击,似乎打破了它体内脆弱的平衡。邪秽部分骤然暴动!扭曲存在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狂吼,右侧身躯的污秽角质层疯狂蔓延,试图侵蚀左侧仙灵部分!背后的三只黑色肉翼猛然张开,掀起腥风,整个身形化作一道黑红残影,狂暴地扑向三人!左侧的三只洁白羽翼则无力地扇动着,试图拖慢速度,仙灵光华竭力抵抗着侵蚀,却节节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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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失控了!邪秽意识暂时占据上风!”李洛低喝,“不要硬拼,周旋拖延,寻找机会与那仙灵意识沟通!”
三人立刻散开,呈三角阵型。幽月夫人正面迎击,月华长刀化作漫天清冷刀光,交织成网,笼罩向扑来的扭曲存在。她初入合体,灵力磅礴,刀意圆融,每一刀都带着净化邪祟的月华真意,虽不能立刻伤敌,却成功迟滞了其攻势。
星瑶游走外围,星杖挥舞,一道道星光锁链、迟缓力场、干扰波纹不断施加在扭曲存在身上,尤其针对其背后的黑色肉翼和右侧邪秽身躯,虽效果有限,但积少成多,干扰不断。
李洛则并未直接参与强攻。他一边快速调息恢复,一边全力运转混沌镇狱经,神识如丝,小心翼翼地探向那扭曲存在,试图捕捉、感应、放大其体内仙灵意识的波动。同时,他指尖萦绕着一缕极其细微、几乎不可察的“净世仙炎”气息——并非攻击,而是作为一种“信标”与“共鸣”,试图唤醒那仙灵意识对“净化”的渴望与记忆。
战斗激烈而凶险。扭曲存在的攻击方式杂乱却威力惊人。它右手的污秽爪击能撕裂月华刀网,左手的仙灵骨掌偶尔拍出,却又带着精纯的净化之力,逼得幽月夫人不得不避。它背后的黑色肉翼抽打如鞭,掀起腥臭罡风;洁白羽翼扇动时,却有点点净化光羽飘落,抵消部分邪秽。它口中时而喷出污秽腐蚀吐息,时而又会念出半句破碎的仙道咒文,召来几道孱弱的净化雷光。
它就像一个拥有两套互相对抗操作系统的机器,动作极不协调,威力大打折扣,但正因如此,其攻击轨迹也更加难以预测,让幽月夫人和星瑶压力不小。
李洛的神识如游鱼般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穿梭,躲避着邪秽意识的疯狂排斥,终于,他捕捉到了一缕微弱却坚韧的仙灵意识波动,那波动中充满了痛苦、坚守、以及对“净邪仙光”的深刻眷恋。
就是现在!
李洛眼中精光爆射,全力催动那一缕作为信标的“净世仙炎”气息,并混合自身一丝逆鳞的“守护”与“破邪”真意,化作一道无声无息的精神共鸣波纹,精准地传递向那缕仙灵意识!
“前辈!坚守本心!净邪仙光传承者在此!邪秽可诛,仙道不灭!”
仿佛一滴清水滴入沸腾的油锅!
那缕仙灵意识骤然光华大放!扭曲存在左侧身躯的仙灵光华猛地炽烈起来,强行遏制了污秽的侵蚀!它紧闭的左眼,眼皮剧烈颤动,竟缓缓睁开了一丝缝隙!
那一丝缝隙中,流淌出纯粹、清澈、如同初生月华般的银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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