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意,如同涨潮的海水,悄无声息地漫了上来。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是:这“大冒险”,好像……也不赖。
……
我是被饿醒的。
睁开眼睛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染上了黄昏的暖橘色,房间里的光线变得柔和而黯淡。我眨了眨眼,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以及之前发生了什么。
然后,我猛地意识到,我的手,还和小哥的手牵在一起。
睡了这一觉,姿势似乎有所变动,我们的手不再是简单的交握,更像是……十指相扣?这个认知让我像被烫到一样,瞬间完全清醒,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猛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动作幅度有点大,带得被子都窸窣作响。
我有些尴尬地看向旁边的闷油瓶,他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侧躺着,单手支着头,静静地看着我。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似乎没有什么情绪,又似乎蕴藏着太多我看不懂的东西。他的眼神很专注,像是已经这样看了我很久。
“呃……抱歉,睡着了。”我干巴巴地笑了笑,下意识地为刚才抽手的动作道歉。但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我道什么歉?明明是他先牵的!
想到这里,我立刻理直气壮起来,扭头瞪了他一眼,试图用眼神表达我的不满和控诉:都是你!搞什么睡午觉!还牵手!害得我……
但他只是平静地回望着我,那眼神清澈得像雨后的天空,反倒让我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跟他计较这个,好像是我自己想多了似的。
我悻悻地收回目光,掀开被子坐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胳膊。“几点了?是不是该吃晚饭了?胖子肯定等急了。”我一边说着,一边趿拉着鞋下床,试图用行动打破这莫名有些黏稠和暧昧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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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门口,我深吸一口气,拉开了房门。
楼下大厅的情景让我愣了一下。
胖子、黑瞎子、小花、张海客、秀秀、黎簇、苏万……一个不少,全都或坐或站地聚在楼下。桌子上摆着几盘已经炒好的菜,还冒着丝丝热气,显然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然而,他们并没有动筷,甚至没有人说话。听到我开门的动静,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抬起头,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那是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
胖子抱着胳膊,胖脸上写满了“哀怨”和“控诉”,仿佛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黑瞎子靠在柜台边,嘴角噙着一抹要笑不笑的弧度,墨镜后的目光在我和随后走出房门的闷油瓶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戏谑。小花坐在桌边,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眼神里带着点若有所思和……似乎有点不高兴?张海客依旧是那副冰山脸,但我感觉他看我的眼神比平时更冷了几分。秀秀眨巴着大眼睛,看看我,又看看小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好奇和八卦。黎簇则是一脸的不爽,好像我欠了他几百万没还,苏万在一旁扯着他的袖子,似乎想让他收敛点。
这什么情况?集体饿得眼神发直了?还是……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我睡觉流口水了?或者脸上有印子?
“哟,醒了?”胖子阴阳怪气地开口,打破了沉默,“睡得可还香甜?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啊,天真同志!”
我:“……死胖子你胡说什么!”我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黑瞎子嘿嘿一笑,接话道:“大徒弟,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一下午,等得是望眼欲穿,肝肠寸断啊。胖爷这菜热了又热,就盼着你们二位‘冒险’归来呢。”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这满脸的“哀怨”,是因为我和小哥在楼上睡了一下午,让他们干等着吃晚饭?不是,你们不会自己先吃吗?等等,重点好像是……他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们就是睡了个午觉!”我试图解释,但听起来有点苍白无力,尤其是在胖子那挤眉弄眼的暗示下。
“是是是,午觉,午觉。”胖子敷衍地点头,“就是这午觉睡得有点沉,有点久,还有点……嗯,手拉手?”
连秀秀都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我感觉自己的头顶快要冒烟了。我扭头看向罪魁祸首闷油瓶,指望他能说点什么澄清一下。结果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走下楼梯,扫了众人一眼,淡淡地说:“吃饭。”
然后,他就径直走到桌边,拉开椅子坐下了。
众人:“……”
我简直要被他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架势给跪了。得,解释就是掩饰,越描越黑。我认命地走下楼梯,在胖子身边空位坐下,无视他挤过来的、充满探究的胖脸,拿起筷子,恶狠狠地夹了一筷子青菜,仿佛跟它有仇。
“吃饭吃饭!”我大声说道,试图用音量掩盖尴尬。
晚饭就在这种诡异又热闹的气氛中开始了。胖子依旧插科打诨,黑瞎子时不时添油加醋,解雨臣偶尔优雅地补刀,张海客沉默进食但存在感极强,秀秀笑吟吟地看着,黎簇闷头吃饭偶尔抬头瞪我一眼,苏万则努力扮演和事佬。闷油瓶……他负责给我夹菜,一如既往。
我埋头苦吃,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因为下午那个“手拉手午睡”而窘迫不已,另一方面,看着眼前这群人——明天就要各奔东西的、吵闹的、关心我的,虽然方式都很奇葩的人们,一种浓得化不开的不舍和温情,悄悄地漫上了心头。
这大概就是雨村日常,鸡飞狗跳,却又真实得让人眷恋。而那个牵着我手睡午觉的人,依旧安静地坐在我身边,像一座沉默的山,守护着这片刻的喧嚣与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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