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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皇帝的试炼（第1页）

奥兹鲁克沉入地脉浆液后留下的“门户”，是一道微微荡漾的土黄色光幕，悬浮在空洞尽头最幽暗的岩壁前。光幕表面流淌着缓慢旋转的几何纹路——那是远比碎石之渊回音殿更复杂、更古老的泰坦符文，散发着一种冰冷、绝对、不容置疑的秩序威压。

团队进行了尽可能充分的休整。莱拉尔和维琳合力稳定了艾伦的伤势，骨折的左臂被临时固定，用自然之力和奥术绷带层层包裹。圣光在他体内缓慢复苏，如同干涸河床下的暗流，虽然微弱，但坚定地修复着内腑的创伤。塞拉清理并打磨了匕首，布雷恩清点了所剩无几的特制弹药，萨尔则通过冥想，努力恢复与大地元素沟通的精神力。

每个人都疲惫不堪，伤痕累累，但眼神中没有退缩。柯尔拉的牺牲、希亚玛特的悲剧、奥兹鲁克的痛苦、暮光龙狡诈的袭击……所有这些，都像沉重的砝码，压在肩头，也化为前行的动力。他们必须知道真相，必须找到治愈这片大地伤痕的方法。

“准备好了吗？”萨尔看着众人，沉声问道。他的目光尤其在艾伦苍白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艾伦用右手撑剑，缓缓站直身体。失去盾牌的感觉依然陌生而令人不安，仿佛失去了半边身体，但内心深处，某种东西却更加清晰、更加坚固了。他点了点头。

没有更多言语，众人依次踏入光幕。

穿过光幕的感觉，并非传送的眩晕，更像是沉入一片密度极高的液体。时间感和方向感短暂消失，耳边响起低沉、宏大、仿佛由无数齿轮和岩石摩擦构成的嗡鸣。当感官重新恢复时，他们已置身于一个全然陌生的领域。

这里不再是深岩之洲那混乱、痛苦、充满创伤印象的景象。

眼前是一个无法用常识衡量的巨大空间。脚下是光滑如镜、微微散发着乳白色荧光的某种非金非石的材质铺就的广阔平台，平台悬浮在无尽的幽暗虚空之中。平台的边缘，延伸出无数条或笔直、或螺旋、或分岔的桥梁与走道，连接着远处同样悬浮的、形状规整得不可思议的构造体：有的是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晶体多面体；有的是流淌着液态金属的几何河川；有的是由发光的符文链条构成的立体迷宫。

空气中弥漫着纯净的能量，却冰冷得不带丝毫生命气息。那是纯粹的秩序之力，泰坦的伟力残留。奥术视觉在这里变得异常活跃，维琳看到无数精密的能量脉络在空中交织，构成一个庞大到难以理解的系统，其复杂程度远超达拉然最尖端的法师塔。

“欢迎来到‘秩序回廊’，外来访者。”一个声音响起。它并非来自某个方向，而是直接出现在意识中，音色中性，毫无情感起伏，如同冰冷的机械合成音，“检测到碳基生命形态，元素亲和个体，奥术操纵个体，自然共鸣个体，兽人萨满变种……生命印记与数据库部分吻合。访问目的：查询‘裂痕根源’及‘修复协议’。”

随着声音，平台中央的光滑地面上，升起一个由光线构成的复杂全息界面，上面飞速流淌着无法辨识的符号和数据流。

“吾乃‘勘察者VII型，地质稳定监控节点’，亦可称‘皇帝之眼’的次级终端。”那声音继续道，“依据核心协议‘卡兹格罗斯之律’，任何寻求触及‘世界蓝图’及‘创伤诊断’的个体，必须通过适应性及意图验证。此即‘皇帝的试炼’。”

“试炼内容是什么？”萨尔上前一步，作为代表回应。

“试炼非固定模式。基于访问者生命印记、能量特征及表层思维活动，生成针对性评估场景。”勘察者的声音毫无波澜，“评估重点：对‘秩序’与‘混沌’的理解边界；对‘守护’概念的实践权重；对‘牺牲’与‘代价’的权衡逻辑；以及……对‘存在意义’的本能倾向。”

话音落下，周围的光线开始扭曲、重组。平台、桥梁、远处的构造体都变得模糊，仿佛融化的蜡。团队感到一阵轻微的失重感，接着，他们发现彼此分开了。

艾伦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无尽的荒野上。天空是铅灰色的，大地龟裂，寸草不生。狂风裹挟着沙砾抽打在身上。在他面前，站立着另一个“艾伦”——那是他惩戒骑士时期的幻影，手持巨大的双手剑，圣光炽烈如阳，眼中燃烧着扫除一切邪恶的坚定，却也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而在他们之间，躺着数十名受伤的平民幻影，有联盟的，也有部落的，他们呻吟着，在风沙中艰难求生。

“守护是什么？”惩戒幻影开口，声音是艾伦自己的，却更年轻、更锐利，“是躲在盾牌后面，看着邪恶肆虐，等待别人受伤后再去弥补？还是主动出击，以光芒净化黑暗，从根源上消除威胁？看看他们，你的‘守护’来得太慢，代价太大！”

艾伦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左手，那里本该有盾牌。他又看向那些痛苦的面孔。惩戒之道，确实更直接，更富有攻击性，能在威胁造成更大伤害前将其摧毁。但……他回想起盾牌破碎瞬间的决绝，回想起自己转职防护骑士的初衷——不是为了比惩戒更能打，而是为了在灾难临头的瞬间，能实实在在地站在需要保护的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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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护……”艾伦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不是选择‘何时’保护，而是承诺‘始终’在场。惩戒净化邪恶，是守护的一种方式。但防护承受伤害，给予他人生存和反击的空间，是另一种方式，无关高低，只是选择。我的选择……就是成为那道墙，无论墙外是邪恶，还是绝望。”他抬起右手，虚握，仿佛那里依然有一面无形的盾牌，“盾牌碎了，但‘守护’的意志不会。”

惩戒幻影沉默地看着他，手中的光芒渐渐黯淡，身影也随之模糊，最终化作光点消散。而那些受伤平民的幻影，也如同风沙般逝去。荒野场景褪去。

维琳发现自己身处一座无限高、无限广的图书馆中。书架由发光的水晶和流动的数据流构成，直通天际。每一本书都是一个独立的奥术模型、一段失落的历史、一种终极魔法的原理。知识，无穷无尽的知识，唾手可得。一个由奥术光辉构成的、与她容貌依稀相似的“引路者”飘浮在她面前。

“知识即力量，力量即真理。”引路者的声音充满诱惑，“这里的收藏，超越了艾泽拉斯所有法师的梦想。你可以在这里找到修复世界裂痕的终极公式，理解泰坦造物的全部奥秘，甚至……窥见时间的本质与上古之神的根源。留下来，研究，理解，掌控。你将超越凡人，成为真正的奥秘之主。外面的纷争、牺牲、痛苦……与之相比，何等渺小。”

维琳的呼吸微微急促。作为一名法师，对知识的渴望几乎刻入骨髓。眼前的诱惑真实得可怕。她几乎能想象自己沉浸其中，解开一个又一个宇宙奥秘的狂喜。但……她想起了塞拉摩的废墟，想起了罗宁最后的微笑，想起了吉安娜的白发，想起了艾伦破碎的盾牌和希亚玛特最后的恳求。

“知识……如果脱离了对其影响的负责，就只是冰冷的武器。”维琳摇了摇头，眼神恢复清明，“我需要知识来修复，来保护，来理解如何让世界变得更好，而不是将自己隔离在象牙塔里，漠视正在发生的痛苦。这里的知识或许能给我答案，但如果获取它的代价是遗忘我为何寻求答案，那这知识便毫无意义。”

引路者发出了一声类似叹息的光晕波动，图书馆的景象开始崩解，化作飞舞的符文和数据流。

其他人也各自面对着内心的试炼。莱拉尔在生机勃勃却即将被某种吞噬一切的“完美秩序”同化的自然幻境中，选择了扞卫多样性与不平衡中的生机；布雷恩在探险家前辈留下的、标注了无数危险但诱人宝藏的“终极地图”前，选择了标记危险区域警告后来者，而非独自冒险；塞拉在可以彻底摆脱狼人诅咒、回归普通人类的诱惑前，选择了接纳这份诅咒作为自身力量与独特视角的一部分，用它来保护而非伤害；萨尔则在展示大地被“完美治愈”后却失去所有元素活性、变成死寂岩石的“未来”与维持现状痛苦但仍有生机的“现在”之间，坚定地选择了寻找一条既能治愈痛苦又不扼杀生命的平衡之路。

个体的幻境破碎，团队重新汇聚在最初的平台上。彼此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经历洗礼后的疲惫与更深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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