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是公主的儿子,沈家二房的沈守正?
昌慧公主二十年前出降礼部尚书之弟、沈家二房的沈探花,生子沈守正,今年恰好与珠珠同岁,正在国子监中读书。
这美人刚刚走在众皇子最后,低头垂目,表现恭顺。
后来入席,他又没和皇子们同坐上座,反倒是坐到了哥哥们身边。
难不成是因为主人家的待客之道?
珠珠难得有对自己判断不自信的时候。
她走在对方身后,妙目微眯,一路从美人的头发丝到那不盈一握的细腰、笔直长腿,扫到他脚下的银白薄底官靴。
珠珠研究了一遍,又一遍,力求找到新证据来佐证推断对方身份。
看着看着,就发现本来宽袍轻拂、步如流云的美人,不知何时,越走越慢。
那岩岩若孤松的背越挺越直。
到最后,他竟同手同脚起来。
好不容易走到了一间墙上装了不少闻金听瓮(注)的房间,美人才长松一口气,红着脸转过身。
见珠珠在打量那些听瓮,他温和开口替她讲解。
“这都是窃听的东西,昌慧公主设的这四香阁,常有些冲动的年轻人做些错事,那时候吐露些秘密,便是她的筹码。”
珠珠其实也猜到了。
但她更好奇的是眼前人。
从他冷淡的口吻中,他是沈守正这个猜测,又不那么可靠了。
想不明白就不想,珠珠直接张口就问。
“你是谁?谢家人还是沈家人?”
美人刚刚红透耳根的窘态,在少了背后如芒在背的盯视后终于消失,又恢复了一开始如清风朗月的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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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着珠珠行了一礼,道歉后自报家门。
“是我失礼,不曾先表明身份。我名为谢不疑,母亲出身天盛太后宫中,自小便常与我念叨八万春的风土人情。”
谢不疑……
这个名字一出来,珠珠顿时恍然大悟。
难怪他在矮冬瓜里出类拔萃,原来是因为母亲就是八万春的人。
一开始没想到他,实在是因为资料里恭王谢不疑深居简出。
这一方面,是因为他的身份。
他乃珠珠第一位姑父、徐皇后的第一位丈夫,先帝的遗腹子。
因为徐皇后与丈夫成婚后多年无所出,天盛太后特意挑选了家乡带来的忠心婢女白萼,让侄女借腹生子。
可万万没想到,那绿柳刚有身孕,先帝便在游猎之时坠马而亡。
徐皇后伤心过后,选择嫁给了当时仍为康王的和帝,继续做皇后。
当时只是小小美人的白萼,却陷入了生死两难、进退不得的尴尬境地。
等谢不疑出生,和母亲在栖凤宫偏殿厢房中住到了两岁,徐皇后姑侄与新帝的博弈才结束。
谢不疑被封为恭王,与母亲白萼同住进太妃聚集的冷宫。
长到十六岁,他方才被和帝恩准,出宫开府。
另一方面,则是缘于谢不疑本身。
按她阿爹收集的昭朝资料,或许是白贵人怀孕生子时处境不佳、时刻提心吊胆的原因,他一出生就带了些弱症。
加之白萼当初是滑倒早产,谢不疑出生之日,正巧撞上鬼月鬼日,八字轻得离奇。
在冷宫之时,就传出他常有惊悸之症,直到五六岁才能与人正常交谈。
这样自小体弱多病,不善与人结交的恭王,或许也是和帝能放心让他长大成人,摆出好叔叔姿态给钱给人、帮他建府的原因。
总之,谢不疑会出现在探春宴上,实在是奇哉怪哉。
珠珠想不到,那是相当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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