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二字一入耳,周氏的脸色瞬间煞白。她如何能不记得?多少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小小姐,都没能熬过这一劫。
“自然记得。咱们塔斯哈……将来也要过这一关,我每每想起,这心就跟被针扎似的疼。”
“正是为此。”孙妙青的语气沉静如水,却带着石破天惊的分量,“女儿前些时日,连着三晚做了同一个梦。梦里有位白胡子的老神仙,自称药王菩萨座下仙童,他说我孙家有福,不忍见我儿塔斯哈日后面临痘劫,特来……赐下一道避劫的仙法。”
周氏的嘴巴微微张开,整个人都听懵了。
孙妙青不给她反应的时间,继续说道,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神秘:“那仙法,骇人听闻。神仙说,乡野间那些挤牛乳的妇人,手上时常会生一种牛身上的疮,名为牛痘。染了此痘,不过是手臂起几个脓包,发几日低热便能痊愈。可但凡染过此痘的,便一生一世,再不会被‘痘神’所侵。”
周氏听得云里雾里:“这……又是为何?”
“神仙说,此乃以小劫,换大劫。”孙妙青的目光锁住母亲,一字一顿,“若取牛痘之浆,以针浅刺于人臂之上,人为地引来这‘小劫’,此人……便能获得终生不染天花之能。”
“什么?!”周氏这次是真的听明白了。听明白的瞬间,她浑身血液都像被冻住,随即又被一把火点燃,烧得她魂飞魄散。
她猛地从榻上弹起,保养得宜的脸因极度的惊骇而扭曲,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刺耳:“胡闹!青儿,你疯了!这是从哪里听来的邪术!”
她指着孙妙青,手指都在发抖:“把牛身上的脓水弄到人身上?!那是妖法!是巫蛊!是想把我们孙家往断头台上送啊!”周氏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你是不是怀着身子,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魔怔了!”
孙妙青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她安稳地坐在那里,端起白玉茶盏,慢悠悠地呷了一口。那份极致的平静,与周氏的惊慌失措形成了割裂般的对比。
直到母亲的声音因激动而破音,她才缓缓抬眼,目光清凌凌地看过去。
“额娘,您先坐下。”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您说,是每年眼睁睁看着京城里无数孩子夭折,连宫里的皇子公主都难逃此劫可怕,还是手臂上起几个无关痛痒的包,换来一世平安可怕?”
周氏被她堵得一噎,心里的恐惧却半分未减。她依言坐下,身子僵得像块木头,嘴里还在哆嗦:“那也不能用牛身上的脏东西啊!我的儿,这事要是传出去,御史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咱们孙家给淹死!他们会说咱们行巫蛊之术!你哥哥刚得的恩典,转头就得被抄家下大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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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事不能叫‘巫蛊’。”孙妙青放下茶盏,白瓷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她身子微微前倾,一双美目锁住母亲。
“额娘,它得叫‘献策’。”
一字一句,都像小锤,不轻不重地敲在周氏的心尖上。
“额娘,您想,天花是什么?是悬在皇上头顶,悬在满朝文武头顶,悬在整个大清所有王公贵族头顶的一把刀。每年开春,这把刀都要落下来一次,谁也不知道会砍中谁家的孩子。谁能把这把刀拿开,谁就是活人无数的在世菩萨,是天底下第一号的功臣。”
孙妙青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丝蛊惑:“这份功劳,比哥哥查十年江南的账册,比孙家捐一百万两银子给国库,都要大上千倍万倍。”
周氏彻底愣住了。她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一边是“妖法巫蛊”带来的灭顶之灾,一边是女儿口中那“泼天的功劳”,两股力量疯狂拉扯,让她头皮阵阵发麻。
孙妙青看穿了她的动摇,继续加了一把火:“哥哥的性子,您比我清楚。让他跟朝堂上那些老狐狸斗心眼,他不行。但他为人敦厚,做事踏实,让他照着我写的方子,一板一眼地去办事,他最合适不过。这道救命的方子,就是我给哥哥铺的青云路。一条谁也抢不走,谁也撼动不了,直通云霄的路!”
“你的意思是……”周氏的呼吸都急促起来,一个匪夷所思却又带着致命诱惑的念头在她脑中疯狂成型,“让……让你哥哥,把这法子……献给皇上?”
“不是献。”孙妙青纠正道,唇边泛起一丝极淡的、运筹帷幄的笑意,“是‘发现’。”
“苏州乡野,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发现’了牛痘可防天花的规律。他心忧皇嗣安危,心系天下百姓,不忍见苍生受苦,于是……亲身试验,几经周折,九死一生,才终于敢将此法呈于御前。”她看着母亲,轻声问道:“您说,这样的故事,皇上爱不爱听?”
周氏的眼睛越瞪越大,心跳快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幅画面:她的儿子,跪在金銮殿上,身后是万民感念的牌位,身前是龙心大悦的君王!
可随即,一个更恐怖的念头攫住了她。
“亲……亲身试验?!”周氏的声音又变了调,“青儿,你要让你哥哥去染那牛痘?!不行!绝对不行!”
“那倒不必。”孙妙青说得云淡风轻,“哥哥是做大事的人,怎能轻易涉险。不过,总得有人先试。”
她定定地看着母亲,目光亮得惊人。
“额娘,这富贵,从来都是险中求。您是想让孙家永远做个看皇上和年大将军脸色的江南织造,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还是想让孙家,成为连皇上都得高看一眼、倚重万分,能与国同休的功臣世家?”
周氏被这番话问得哑口无言。她的目光在女儿平静又坚定的脸上,和那依旧平坦却孕育着孙家未来的小腹上来回移动。
织造……功臣世家……塔斯哈……肚子里的两个……
良久,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回去,跟你哥哥说。”
她的手还在抖,眼神里满是后怕与挣扎,“但是青儿,这事……这事要是出了半点岔子……”
“不会。”孙妙青打断了她,语气里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这事只让哥哥多找些郎中,多做些实验观察。”
她顿了顿,补充了最后一句话。
“确保万无一失,再报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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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午后,暑气蒸腾,连太液池边拂来的风都带着一股温吞的水汽。柳荫深处,蝉鸣聒噪,一声高过一声,搅得人心烦意乱。
淳贵人方淳意一手撑着自己已颇为显怀的腰,一手拿着帕子不住地扇着风,小嘴嘟得老高:“这天是铁了心要把人烤成肉干了!本就怀着身子怕热,才走这么一小会儿,我脑门上的汗就没停过。姐姐,你怎么样?可仔细着别中了暑气。”
她身旁的莞嫔甄嬛,身孕刚满三月,身形尚未有太多变化,只是眉宇间添了几分孕期的慵懒。她见淳意走得有些吃力,便扶着崔槿汐的手,特意放慢了脚步,闻言只是浅笑。
“你呀,都这么大的月份了,还跟从前一样坐不住。若是在殿里待着,有冰鉴镇着,哪里会热。”
“在殿里闷也闷死了!”方淳意亲昵地挽住甄嬛的胳膊,撒娇似的晃了晃,“咱们都得多走走,太医不也这么说嘛!再说,难得出来,还是跟姐姐在一起有意思。”
甄嬛任由她拉着,脸上的笑意温和。看着淳意那圆滚滚的肚子和依旧不脱稚气的脸庞,她心中既是羡慕,又有些怜爱。淳意如今圣眷正浓,又怀着近七个月的龙裔,是宫里人人艳羡的对象。只是她到底年纪小,心性单纯,这泼天的富贵,不知是福是祸。
两人正沿着湖边白玉栏杆慢慢走着,忽见几个小宫女凑在一处,压着嗓子,眉飞色舞地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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