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内,檀香袅袅,静谧无声。
朱元璋身着明黄色龙袍,端坐案前批阅奏折,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是殿内唯一清晰的声响,衬得周遭愈发肃穆。
太子朱标身着储君朝服,身姿挺拔地侍立一旁,神色恭谨肃穆。他目光轻缓,偶尔在奏折与父皇的神情间流转,似在默默留意朱元璋的心意,不敢有半分懈怠。
朱槿却无这般拘谨,他百无聊赖地站在案边,随手翻看着桌上堆叠的各式文书。
这些文书,皆是父皇登基第二日将要颁行的举措:除了大赦天下、宽宥罪囚,减免赋税、减轻民负,招抚流民、助民复业,整顿吏治、规范徭役这些安抚民生的条陈,更明确列着重农抑商的细则——严禁商人穿绸着缎、不得参与科举入仕,划定市集交易时限,甚至对盐、铁等重要商品推行官营专卖,从根上限制商业流通的规模与活力。
指尖划过字迹工整的条文,朱槿心中暗忖:自己老爹这些登基举措,当真是“乱世用重典”的典型。
元末战乱不休、社会崩塌,他这套重农、反腐、集权、固防的法子,确实能快速稳住秩序、恢复生产,为大明长治久安打下根基,算得上是对症的“救时之策”。
可反过来想,过度集权、重典苛刑不说,单是这抑商禁海、束缚思想的道道,便已违背了社会发展的规律。
往后明朝中后期的政治僵化、经济落后、思想保守,根源恐怕就在这里,说是“长远之弊”也不为过。
他越想越透彻:这举措里的矛盾,说到底还是自己老爹小农出身的皇权思维,与大一统王朝治理需求之间的冲突。
自己老爹总想着靠“控制”——控制土地、人口、官员,甚至思想——来稳固皇权,却忘了社会发展最需要的是“活力”,是商业流通的活力、思想碰撞的活力、人才流动的活力。
这么一来,大明最终怕是会变成一个稳定却毫无创新的王朝,早早为日后的衰落埋下隐患。
“决定好了没?”
朱元璋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打破了殿内的静谧,也打断了朱槿的思绪。
朱槿瞬间收敛心神,将心中漫想尽数压下,一改往日玩世不恭的模样,神情变得无比严肃。他对着朱元璋深深一揖,语气坚定:“父皇,儿臣心意已决。”
朱元璋缓缓放下手中的朱笔,他抬眸,目光越过案几,精准地落在站在殿中偏左位置的朱槿身上,那目光里还带着几分批阅奏折时的沉凝。
殿内的檀香映得他眉眼间的凌厉柔和了些许,原本紧抿的唇线微微松弛,他沉声问道:“什么时候出发?”声音不高,却带着帝王与生俱来的威仪,在空旷的殿宇里轻轻回荡。
“半月后。”朱槿垂着眼,语气平淡得听不出半分情绪,仿佛只是在回答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周身的气息依旧散漫,却在这肃穆的殿内,莫名地与周遭的氛围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朱元璋缓缓点头,算是回应。可下一秒,他的眉头却不由自主地微微蹙起。
他又追问道:“你带的那些人手够么?银子够不够?”
“都不需要了。”朱槿终于抬眼,迎上朱元璋的目光,语气果断得没有半分犹豫,回绝得干脆利落,没有给对方再追问的余地。
他心中暗自鄙夷:你个朱老抠,咱要是说缺银子,说得倒像是你真能痛痛快快给咱一样。
朱元璋丝毫没察觉他心底的这些腹诽,收回落在案上的目光,重新牢牢定格在朱槿身上,语气瞬间沉肃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北方各个重镇,从北平到大同,再到宣府,咱已安排了二十万兵力驻守。你这一路过去,这二十万大军就是你的后防,昼夜间便能驰援于你,断不会让你陷入险境。”
说着,他的语气渐渐柔和下来,原本沉肃的眉眼也松快了些,嘴角微微向下撇,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唠叨,像是寻常人家叮嘱远行的孩子:“你这孩子,性子向来跳脱,做事总爱凭着一股子冲劲来,不管不顾的。此番出行不比往常,北方战乱刚平,人心未定,处处都是凶险,你可千万不能大意。遇事别逞能,能避开的就尽量避开,实在避不开,就赶紧发信号等救援,咱派去的二十万大军不是摆着看的,别硬扛,你的性命金贵,犯不着跟那些亡命之徒拼命。”
顿了顿,他又往前微微探了探身子,双手按在案几上,絮絮叨叨地补充:“咱不管你此行目的能不能达成,最要紧的一件事,就是你得给咱活着回来。你是咱的儿子,是大明的皇子,你的性命比什么都金贵,比那所谓的功业、所谓的疆土都重要百倍。路上记得按时吃饭,别凑活,哪怕条件再差,也得让随行的人给你弄口热乎的;夜里扎营多派些人守夜,分两拨轮换着警醒着点,别让人摸了营;天儿还凉,早晚温差大,别贪凉露着身子,仔细着凉生病;也别轻易相信陌生人,不管是沿途的官吏还是路边的百姓,防人之心不可无,免得被人算计了去……”
这一连串的叮嘱没完没了,字句间全是细碎又真切的担忧,全然没了平日里朝堂上帝王的威严与肃穆,只剩一位父亲对即将远行之子的牵肠挂肚,那担忧如同殿内的檀香,浓得化不开。
侍立在一旁的朱标,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听在耳中。他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见到父皇这般唠叨模样,这般卸下所有防备,全然流露舐犊之情。他悄悄看向身侧的二弟朱槿,心中豁然明了——这都是二弟带来的变化。从前的父皇,威严有余,温情不足,从未对哪个皇子有过这般细致入微的叮嘱。
朱槿听着父亲絮絮叨叨的叮嘱,原本有些散漫的神色渐渐缓和了几分,眼底的疏离也淡了些。他微微躬身,双手垂在身侧,恭敬地应道:“儿臣知道了,定不负父皇嘱托。”
随后,他直起身,转向站在一旁的朱标,语气比刚才郑重了几分,带着几分托付的意味:“大哥,小弟此番北行,路途遥远,时日定然不短,家中那些产业虽有下人打理,但终究不及亲人上心,还劳烦大哥多费心照看一二。”
朱标闻言,温和颔首,目光里满是兄长的沉稳与可靠,他沉声道:“二弟放心便是,你的产业,我会亲自过问,定然帮你照看好,不会出半分差错。你只管安心上路,家中诸事有我。”
朱元璋见状,摆了摆手,却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关切:“行了,该说的咱也都说了,今日你们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朱槿你回去后,也好好准备准备,别马虎。”
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重新落在朱槿身上,带着几分无奈的告诫:“朱槿,还有一事,你娘那边,你自己去说你要北行的事,别想让咱再替你当恶人。。”
朱槿闻言,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应声:“知道了,儿臣自己去跟娘说。”
.............
半月时光倏忽而过,应天城外的演武场早已不复往日的闲散。
晨光刺破云层,将金色的暖意洒在连绵的营帐与密集的队列上,空气中弥漫着皮革的鞣制味、铁器的冷冽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味——那是标翊卫将士们昨夜擦拭兵器、演练阵型时留下的痕迹。
五千标翊卫,列成五十个整齐的方阵,如五十块坚实的黑铁,牢牢嵌在校场之上。
每一名将士都身着量身打造的改良式明光铠,甲片由精铁锻造,经过反复淬火打磨,泛着沉凝的暗黑色光泽;胸前的护心镜并非传统的圆形,而是呈狭长的柳叶状,边缘打磨得光滑圆润,既减轻了重量,又扩大了防护面积,镜面上用红漆勾勒出简洁的“翊”字,在晨光中格外醒目。
肩甲与腿甲处预留了活动关节,用坚韧的牛筋绳串联,既保证了防护力,又不影响动作灵活,将士们抬手、弓步,甲片碰撞间只发出沉闷的“咔哒”声,不见半分拖沓。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们手中的兵器——清一色的燧发枪。
方阵两侧,清一色的乌骓马,体型高大健壮,鬃毛梳理得整整齐齐,马身上披着黑色的马铠,马铠上同样嵌有精铁甲片,只露出马的口鼻与四肢,既保护了战马,又不影响其奔跑速度。
马背上的鞍鞯是全新的,两侧挂着装燧发枪弹丸与火药的皮袋,还有饮水的水囊与应急的干粮袋,一应俱全。
将士们无一人低头垂目,皆是昂首挺胸,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前方的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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