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瓶沉入池塘的第三个小时,姜芸才回到自己的小屋。
她没有点灯,在黑暗里摸索着走到绣绷前。手指拂过绷紧的绢面,那种熟悉的、略带涩感的触觉让她稍微定了定神。月光从雕花木窗的缝隙漏进来,在青砖地上切成几道惨白的光条,像几把搁置的刀。
身体里的寒意又泛上来了。
姜芸从怀里摸出那本民国日记——不是在灵泉里看到的那本虚幻的,而是从老宅密室找到的实体。日记的封面已经脆化,边缘碎成粉末状,她不敢用力,只用指腹轻轻翻开第一页。
墨迹洇透了百年的光阴,字迹娟秀却透着某种孤绝的力度:
“民国廿三年,腊月初七。师父说,灵泉非天赐,乃万众匠心所聚。我不懂。今日绣《寒江独钓图》,用‘冰丝分缕’针法,指尖冻得失去知觉,绣到老叟蓑衣第三十七层时,忽然心口一暖……”
字迹在这里断了半行,留下一个墨点,像是执笔者突然停下了笔。
姜芸的手指悬在那个墨点上。她能想象出那个场景:寒冬深夜,一盏油灯,一个年轻绣娘忽然感觉到某种超越身体极限的东西。那种感觉,她太熟悉了——每当她完成一幅几乎不可能的古绣修复时,灵泉就会泛起微澜。
但现在,灵泉枯了。
她合上日记,把它贴身放好。胸口的位置,日记硬质的封皮下,压着那枚母亲的素银胸针。金属的凉意透过薄薄的旗袍料子,直抵皮肤。
窗外的鸡叫了第一声。
姜芸站起身,开始换衣服。她没有再穿旗袍,而是找出了一身最简单的棉布褂子和长裤——那是她刚学刺绣时穿的,袖口还留着当年不小心被绣针刺破又补上的痕迹。补丁的针脚歪歪扭扭,是十五岁的她自己缝的。
天色蒙蒙亮时,她推开屋门。
合作社的院子里已经有人了——不是绣娘,是几个负责做饭和打扫的婶子,正在井边打水。看见姜芸这身打扮,她们都愣住了。
“姜老师,您这是……”
“从今天起,”姜芸走到井边,接过一只空木桶,“我和大家一起干活。”
她弯腰,将桶抛进井里。绳子摩擦井沿的声音在清晨的寂静里格外清晰。这个动作牵扯到胸口的旧伤,一阵刺痛让她晃了一下,但她稳稳地拉住了绳子。
一桶清冽的井水提上来,水面晃动着初现的晨光。
“这怎么行!”李婶急忙上前要抢桶,“您身体还没好,这些粗活……”
“李婶,”姜芸没松手,反而握得更紧,“您说,刺绣的第一道工序是什么?”
李婶被问住了:“是……是描样?”
“不。”姜芸摇头,“是洗手。”
她把水倒进旁边的大缸里,水声哗啦:“手不净,心不静,线就不听使唤。我太久没碰井水了——太久了,久到忘了这水有多凉,多沉。”
她说这话时,眼睛看着水缸里自己的倒影。那张脸苍白,眼底有深重的阴影,但眼神是清亮的,像被这井水洗过。
第二个到祠堂的是小满。
她推开门时,看见姜芸已经坐在最前排的绣绷前——不是上首的教师位,而是学徒的位置。绷架上绷着的不是绢,也不是缎,而是一块最普通的、未经漂白的土布。
“姜老师?”小满用手语比划。
姜芸抬头看她,笑了笑,也用熟练的手语回应:“从今天开始,叫我师姐。”
小满愣住了。
“坐。”姜芸拍拍身旁的凳子,“我们今天不学针法,学分线。”
陆陆续续,绣娘们都来了。看见姜芸坐在学徒位上,所有人都露出了和小满一样的表情。祠堂里的座位顺序被打乱了——按资历、按技术排的座次,今天全部作废。姜芸让最早到的坐在最前面,最晚到的坐最后。
“合作社有四十七个人,”姜芸站起来,走到祠堂中央,“但今天,我们只有四十六个。张秀琴的位置空着,就让它空着。这提醒我们一件事:人走了,位置可以空;但心走了,再好的针法也是死的。”
她从怀里取出一束生丝——最原始的那种,还带着蚕茧的腥气。
“谁能告诉我,这束丝里,有多少根单丝?”
没人回答。这个问题太基础,基础到绣娘们学艺三年后就不会再思考。
“我来数。”姜芸说。
她在绣绷前坐下,将那一小束生丝在清水里浸湿,然后开始一根一根地分。这不是用分丝板,而是用手指——拇指和食指的指腹极其轻微地搓动,靠触觉分辨丝线的分离。这是最古老也最考验基本功的方法,一个熟练的绣娘,一束百根的丝,能在半柱香内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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