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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鹤顶红（第1页）

博陵崔氏百年门楣，后世子孙实在是多，到了崔承器这一代，光是底下的子侄加起来就有二十来个，大家全都住在一个宅子里总有不方便的地方，况且也实在是挤，所以干脆又分出东西北府三处来，各房分开，平日里并不在一处。

崔承器昔年是宗子，长房嫡长，继承爵位，当然住在崔家老宅里面。

他膝下有四子，只得了崔四娘一个女孩儿，为着今天高山郡王一行抵达博陵，他是一大早特意让人到西府去叫了崔二娘和崔三娘她们过来。

毕竟女眷随行钦差这事儿，从梁善如离京之时，他远在博陵郡就已经知道了。

崔氏出美人，连他家的郎君也生的仪表堂堂，端方君子模样。

崔家几个郎君知道裴延舟身份，又晓得他是钦差之属，当然客气。

崔二娘和崔三娘是二房嫡出的女孩儿，通身气度很不一般，见了梁善如也是寒暄客气。

女孩儿家说起闲聊的话三言两语就能建立友谊似的，没多大会儿的功夫，崔三娘拉着梁善如就热络起来。

她比梁善如年长，一口一个善如妹妹：“这次是家里出了事，你跟着来……不过钦差大臣们查案，你应当不用吧？”她问完了，都不等梁善如说什么，自顾自又说，“我听兄长们说你是要一起住到钦差行辕去的，其实要我说，不如住在我们府上。”

她说着朝西边指了指：“就挨着郡公府，我们西府里也很雅致，咱们小姊妹们一处，你也不孤单，否则等世子要办差，还不是顾不上你，留你一个人在钦差行辕里，怪没意思的。”

梁善如对于这样突如其来的好意也只能笑着推辞：“毕竟是跟着郡王他们一起出来的，不好这样子，还是要听郡王的安排和吩咐。”

裴延舟也在旁边说：“她还是住在钦差行辕的好。”

他语气淡淡的，连脸上的神情也是寡淡。

崔家的大郎君崔道然是崔承器的嫡长，中毒身亡的崔四娘乃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这会儿根本就没有什么寒暄待客的心思。

听了这些话，他冷冷的瞥了崔三娘一眼：“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哪能腾出手来招待贵客？你也安生些，别真的强拉了梁娘子到西府住下，回头怠慢了，你担待吗？”

崔三娘撇撇嘴：“横竖也不是我们西府……”

“三娘，住口。”崔二娘及时制止她的话。

崔道然果然已经变了脸。

崔二娘赶紧劝：“三娘一向是个口无遮拦的糊涂虫，大哥别跟她一般见识，还当着世子和善如呢，叫客人们看咱们家的笑话。”

梁善如看了眼裴延舟，裴延舟不动声色给了她个眼神，二人心照不宣的不过问，也不劝，由得崔家兄妹闹去。

却说那边崔承器陪着高山郡王和卫国公一同往正堂去，才落座，崔承器便急着说：“臣等郡王和国公爷实在是等了……家里出了这样的事，这个年都过不好，一家子都没心思了，臣……臣这一辈子，膝下儿子不缺，可女儿就得了四娘一个，她一旦出事，臣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

他说着是真的哽咽起来。

高山郡王和卫国公都是膝下有女的人，这种事虽然没法子感同身受，但却能够真切的体谅他的难过。

“臣失态了。”崔承器别开脸，擦了擦还没来得及流下来的泪，尽可能的平复情绪，“内子到如今缠绵病榻，甚至还起不来身。这案子……还要请郡王和国公爷多费心，若是能早日结案，查明真凶，臣一家必定感恩戴德的！”

他说到激动出，甚至要起身做礼。

高山郡王赶紧把人给拦住了：“谁也不想出这种事的，皇兄和贵妃也是看重你家，又知道你家女郎人品贵重，否则也不会指婚给三郎为正妃。

你放心吧，离京之前皇兄特意交代过我，此案务必要尽详尽实，还你家一个公道。”

最后这句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卫国公瞥去一眼，崔承器的脸色也难看了些。

高山郡王只当看不见，让他坐下慢慢说，才问：“我们刚来，什么都还不清楚，你大概同我们说一说。还有之前说拿住的人证，一会儿走时交给钦差卫队吧，带回钦差行辕，回头我们细细的审问就是了。”

崔承器说好，然后把事情娓娓道来：“……原本得了赐婚的旨意，家里上下都欢喜，也实在是替四娘高兴。后来就出了这种事……那天早起她贴身的婢女去叫她起身，再三的叫，屋里没动静，推门进去就已经……”

说起爱女的死，崔承器眼眶红了一圈。

他到了如今这个年纪，什么风浪都经历了一遍，然而老感伤怀，实在是难以自持。

卫国公不免叹气劝他：“事已至此，郡公节哀，要保重自身。我说这话，其实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郡公到了如今的年纪，骤然丧女，其中悲痛，我们只能体谅，却实在很难感同身受，还是要保重身体，否则崔四娘子在天之灵，恐怕也难安啊。”

这种客套话崔承器已经听了太多，都已经有些麻木了。

他面无表情，高山郡王只好把话给接了过来：“按你的说法，崔四娘子是头一晚吃了或是用了什么，剧毒就下在这里头，一夜睡过去，就再也没有醒过来了。”

崔承器说是：“四娘吃的用的东西我们也都检查过，只是奇就奇在了这里，竟没有任何问题。”

高山郡王和卫国公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

还是卫国公问他：“一点痕迹都没有？我听郡王说过，中的是鹤顶红，这也不算难得的奇毒，怎么会查不到痕迹呢？既然有人证……”

“人拿住之后，臣从没审问过。”说起这事儿，崔承器其实很无奈，“朝廷派了钦差，臣是没有私下审问的道理的，否则便是对官家的大不敬，只能等着郡王到了之后再行处置，所以事情到现在为止，连臣也说不清楚，四娘她……她到底是怎么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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