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惘的神像肃然坐立,只是瞧起来像是个假的那个。虞戏时跪在蒲团上,在脑中呼唤着离惘的名字。可是离惘并没有像往常一般出现。随着时间流逝,虞戏时心中愈发着急,她伏跪在蒲团上,乞求着离惘快些出现。四周悄然无声。她的指尖扣紧蒲团,整颗心被慌乱占据,只是很快,她站起身,深呼吸一遭,神情镇定下来。没有时间再耗在这里了。再次来到熟悉的易髓楼,掌柜的小哥已经明显成熟了许多,得知虞戏时的来意,小哥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抱歉,我不能取圣女的赤髓。”这基本跟抽自己的脑干没什么两样。还不如去受天雷,好歹还能省点儿渣。虞戏时道:“我已不是圣女。”这事儿大家伙也知道,毕竟景饲生举着信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出了这件事。但是,“这就不是您是不是圣女的事儿。”“那是什么事?小哥,你不记得我了吗?小时候我也来此处,也是你帮了我!”小哥不知道想没想起来,总之真是被吓坏了:“可别提从前了!我记不得,记不得!”虞戏时甚至找到了不那么靠谱的摊贩,拒绝的说辞也如出一辙,“再说了,谁不知道您和景大人的事呢。我还想活命呢,谅解谅解吧。”还有的说,“这样吧,虞姑娘,我可资助您一些钱财,不求您记得我的恩情。”赤髓暂且是卖不出去,大夫还是要找,身上的钱再付几回诊费不成问题,只是大夫去问了诊,得到的答案果然如盛鸢所说。一日过去,虞戏时几乎脱力,她行走在人生渐消的街道上,不知还能如何做。不知不觉中,她离王宫越来越近。既然民间的大夫毫无办法,王宫里的御医可是个顶个的神医妙手。但,怎么能求到御医来帮她诊诊母亲的病呢?沉默的凝望时,一辆马车从王宫外缓缓驶出。玄锦金边的车帘微微晃动,偶可见缝隙里露出来的一点墨靴,余光里金蟒车顶晃了眼睛,一下分不清龙蛇真身。打眼看去,二者皆不是,竟是个围了金圈的夜鸦。虞戏时收回眼,身上旧伤隐隐作痛,加上一日的奔波与心绪难定,她忽地吐出一口血来。往前踉跄一步,她瘫坐在地,用手撑着身子,驱逐着脑中混沌的意识。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动。马车上,车夫对着里头的贵人道:“景大人,虞姑娘好像晕倒在路边了。”景饲生掀起一点窗帘,往外看去。“要停下吗?”车夫问。“不必。”景饲生放下车帘。马车路过她时,她唤出一声:“景饲生。”“停下。”景饲生很快道。马车急停,景饲生的身体都因力道而往前倾了倾。虞戏时抬眼,看向那道垂落的车帘。复又垂下眼,什么也没有说。气氛沉默着。可两个人之间就有这种古怪的默契,在这种时候,好像都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这沉默,倒称不上沉默了。“上来。”景饲生道。虞戏时撑起身子,就这样一个动作,她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站起来之后,她稳了稳身形,才朝马车走去。车夫为她搬来上马石,她掀开轿帘,对上景饲生沉稳的目光,生了些难堪。但很明显,这份难堪,给景饲生带来了些愉悦。“发生了什么,说说吧。”景饲生道。虞戏时胸腔处难受,咳嗽了两声,坐在一旁,道:“寻了许多大夫,分明只是发热,却都说查不出来病因。”“每个大夫都这般说,想来就是真的有古怪。”景饲生指尖传出灵力,怪鸟很快飞来,跟随在马车边,“我会让府医和太医去瞧瞧。”“…多谢。你想知道的关于离惘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但不能完全说。旁的,我能做到的,也尽可以满足你。”冷静下来之后,虞戏时想,早上景饲生提出的成婚,恐怕不仅仅是为了监视离惘。毕竟以景饲生与她的仇恨程度,因为这个而成婚,他晚上能睡得着觉?如果景饲生想要成婚还有别的目的,虞戏时并非不能满足。她让景饲生帮忙,就理应回报一些什么。牺牲姻缘而已,左右姻缘这东西,太虚无缥缈。“我没什么所求,你能痛苦,就是我的乐趣。”景饲生语气淡淡,如聊花逗鸟般寻常。……似乎察觉到虞戏时的疑惑,景饲生道:“你母亲无辜,对你的怨恨,不至于让我对人情冷漠。”“多谢。”虞戏时还能说什么。“至于成婚的事……”听到这两个字,虞戏时屏住呼吸,而景饲生像故意逗弄她一般,停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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