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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硬的骨头、再烫的热血、再亮的人格,也不过是战争铁蹄下的一滩肉泥。
哔哩哔哩站在主阵中央,收敛了平日里活泼欢乐的神色,年轻的波斯偃师像是一方英俊而苍白的雕塑。他静静地垂眸看着手里的一方小砚,水面上的红点密密麻麻,瞬间吞噬了无数蓝点。
这是波斯的视野机关“俯拾天地”,是哔哩哔哩来到玄机局做的第一个机关,可以将有限范围内的人以“点”的形式投影在砚中的水面上,上面呈现着的蓝点,其中一个就是他自己。
一样的微渺,一样的脆弱,一样的命运。
哔哩哔哩是玄机局的所有高阶偃师中,距离敌军最近的战争偃师。
哔哩哔哩明白以他的任务,必须要离施术地点足够接近——年轻人以为自己足够通情达理,但是在直面最血腥、最残忍、最冷酷的厮杀面前,心底的某一处不由得松动了一些,露出了人性自私的本相来:
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就因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是来自波斯的“异类”,所以不能像其他偃师一样待在城楼上方么?
“我是把云秦……”哔哩哔哩恍惚地想,“当朋友的。”
——他是把靖安府,当成另一个家的。
哔哩哔哩出身在波斯最贫瘠、最落后、最穷苦的一个村庄,他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听到商道上的驼铃。那些来自云秦的商人穿着华贵的丝绸,富庶、儒雅、见多识广,在云秦商人的嘴里,他们的家乡“千金比屋,层楼对出,重门启扇,迭相交望”,处处都是盛世繁华,处处都是大好风光。
那时的哔哩哔哩还叫阿克苏,小男孩眼神发亮地问,你们都是贵族老爷吗?真厉害啊!
在波斯帝国,只有贵族才能读得起书、识得了字、习得了武、走得出去,而贵族的儿子还是贵族、穷人的儿子还是穷人。阿克苏的祖辈世世代代都在贫瘠的沙土里刨出粮食来,那么阿克苏一生也是在沙土里挣扎着存活。
天经地义,悲哀如斯。
但云秦商人告诉小男孩,他出身和阿克苏一般贫贱;在云秦帝国,大臣的祖辈可以是农民,将军的父母可以是伶人,甚至连皇帝的先祖,也只是一群在海边劳作的渔夫。
阿克苏当时就愣住了,——这怎么可能呢?你们的神没有告诉你们,要安于自己的出身,偿还自己在前世犯下的罪孽么?
商人们笑着告诉他,云秦人从不信神。
太阳壮丽非凡,所以云秦的先祖去追逐它;太阳数目太多,所以云秦的先祖弯弓把它射下来。一个沉甸甸的“神”,压不住云秦人的头顶。
云秦之大,大在“以我为天”,大在“有教无类”,大在“海纳百川”。
——这样一个文明,怎么会不伟大,怎么会不让人心向往之?
阿克苏背井离乡来到炎虎关,还以为金发碧眼的自己会被当做异类,没想到在大街上就听见了波斯话,客栈里还扎堆坐着自己的同乡。这座城池繁华、热闹、开放、包容,没有人会嘲笑你的血统、你的出身、你的家乡,来自云秦各地、商道各国的百姓在这里繁衍生息、安居乐业。
多好的城,多好的人。
阿克苏还记得街头巷尾的小吃,记得市坊里摊贩的长相,记得自己和危纪分、尺缩、钟慢是在哪家酒肆喝醉了,忍无可忍地把他们赶出去的老板娘,又叫什么名字。
多好的日子,多好的太平。
哔哩哔哩撩起金色的睫羽,碧绿色的眼睛里冷冷地呈着一望无际的大军:
这个日子他还没过够……他是要过一辈子的,怎么就到头了呢?
为什么?
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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