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咔嚓”一声咬开坚硬的蟹壳,吸出里面饱满的腿肉。
“不过锦之你放心,我拦下了。我跟我们尚书说,工部行事向来稳妥,此番必有深意,贸然参奏,怕是要撞在陛下什么安排上,反而不美。”
燕清咽下口中的食物,用餐巾按了按嘴角,脸上显出几分真实的疲惫和无奈。
她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支在桌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桌面。
“拦住了又能如何?”
燕清一想到最近自己手头的任务,不由得苦笑一声。
“不过是暂缓罢了。行安,你是不知道工部现在的难处。北境、南岭军械告急的文书,像雪片一样往尚书案头堆。
箭矢、甲胄、刀枪,样样短缺,尤其是箭簇,需求之大,简直是天文数字。
现有的工匠日夜赶工,连轴转,铁匠铺里的炉火就没熄过,可人手还是远远不够。”
她端起酒杯,却没有喝,只是盯着杯中晃动的液体,眉头紧锁。
“户部只看到我们花钱如流水,招工不合‘常例’,却不想想,若真按部就班、循规蹈矩地来,等我们造出足够的军械送到边境,只怕黄花菜都凉了!外面等着的那群饿狼可不会跟我们讲规矩,等我们慢慢招人!”
她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压抑的焦躁和不满。
她这一番话说的满是苦涩,一时之间,让闫茉白不知道应不应该疑惑她为什么忽然叫自己的字。
木锦之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杯壁上轻轻摩挲。
她夹了一筷子霜打菠菜,慢慢地咀嚼着,碧绿的菜叶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鲜亮。
等到燕清说完,她才放下筷子,目光沉静地看向燕清,“燕清,我最近不在京都也没有关注这些,招工一事,工部的手续上可有大的纰漏?”
燕清一愣,对上木锦之平静的眼神下,心头的焦躁莫名地平息了几分。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工部这段时间的操作,虽然仓促,但该走的流程,该报备的文书,在尚书和几位侍郎的紧急运作下,倒都算是齐全。
“大的纰漏……应当没有。尚书大人亲自盯着的,各项文书都是齐全的,调拨的银两也是走了明账。
不过除了兵器还有你研制的那些东西都需要加紧制造,规模上确实大了些,肯定是远超往年同期的招募数量。”
“有文书,有明账,程序上站得住脚,这便是根本。什么都不少你工部怕什么啊,要不是过了陛下案前,你以为你们工部这种规格的招工能进行的如此顺利?”
闫茉白格外的喜欢今日这鱼,鲜美无比,不由得多夹了几筷子,吃着,说着,还不忘给对面的燕清翻一个白眼。
“户部要参,也只能在‘靡费’、‘不合常例’上做文章。但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陛下若问起,这便是工部的理由。”
木锦之顿了顿,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目光转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穿透了这府邸的围墙,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北疆的急报,想必陛下案头堆得比我们工部的文书还厚。孰轻孰重,陛下心中自有计较。”
闫茉白赞同的点了点头,埋头吃饭也不忘记插上一嘴。
“就是,怕是你们尚书都没着急,就你自己暗地里急得不成样子吧?”
她二人的话像是定心丸一般,让燕清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她长长吁了口气,端起自己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滚过喉咙,带来一丝灼热感,却奇异地让她纷乱的心绪沉淀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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