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娜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位中将先生,毕竟他曾出口威胁过苏娜,要想办法举报她。何况,凭借这位布维尔中将的风格,做出任何无端污蔑的事情都不算奇怪。但是很快,苏娜就否定掉了这个猜想。现在边境驻地的将领是喀琉斯将军,姑且不论布维尔中将的指控能否压过皇女殿下的委任,单论抓捕这件事,也应该由将军先生手下的骑士出面,而不是交给什么审判会的人来执行。把可能泄露驻地机密的人交给别人?那太草率了,喀琉斯将军不可能同意。……此路不通,换个思路。目前还不知道审判会的企图,但总归,来者不善。苏娜可不相信这些审判会的人是来邀请自己诵读圣典的。当然,审判会成员的威胁对她而言像个笑话。姑且不论火把能否翻过那道城墙,塞勒村的村民们也能在这几个人把事情闹大之前,用拳头告诉他们塞勒村是谁的地盘。再不济,圣女阁下还有火铳傍身。苏娜只是觉得,她有必要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这样的麻烦找上自己。更何况,不论审判会此行的目的是什么,苏娜都抗拒让不怀好意的外人进入塞勒村,尤其不愿让他们进入教堂——纱弥神甫本就对丹弗镇教堂百般避讳,在无法保证神甫女士的秘密暴露会带来何种后果的情况下,她宁可选择自己冒险一点。理论上而言,可控的危险远胜于未知。但两者究竟哪方是可控哪方是未知——还有待商榷。苏娜完成思考只需要瞬间,她迅速拿定了主意,随即站起身:“我立刻过去。”纱弥神甫微微抬手,拦住了她。“神甫女士?”苏娜有些惊讶,在她的印象中,纱弥神甫似乎很少干涉她做任何决定,阻拦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纱弥神甫垂下眼睛,语气淡淡:“不必。请他们到教堂来。”村民确认了一遍回复内容,迅速点头,转身离开了。纱弥神甫有条不紊地吩咐守在门口的修女:“安妮,陪同米娅女士回到她的房间。”“好的,嬷嬷。”名叫安妮的修女微微行礼,上前低声对恍惚的米娅女士说了几句什么,随后搀扶着她小步离开了教堂。“爱尔琳,通知下去,教堂需要立刻更换一批值守修女。”“是,嬷嬷。”很快,值守在门前的修女替换成了另外四人,整齐的黑色长袍一丝不苟,安静地垂手站在门前,像四尊雕像。做完这些,纱弥神甫才转向略显困惑的苏娜,微微一笑:“教堂的墙壁或许不够坚实,但自它被建造完成的那天起,就注定要为了守护什么而存在。不是吗?”审判会的人来得不多,只有三个男人,在村民的指引下来到了塞勒村教堂。苏娜快速扫了一眼几人的外貌,在心中做了个侧写:一人穿着规整的衬衫与翻领外套,神情阴沉漠然,视线冷淡,对教堂没有任何敬畏之意,经济条件属于上乘,大概从事着律师或者法官之类的职业;一人身形粗壮肥硕,外衣袖口缺失了纽扣,表情嚣张傲慢,胡须与头发都显得草率凌乱,看起来是眼界不高的小人物,也是最容易迷失在权力里的那种人。苏娜从他衣领和袖口上沾染的褪色血迹判断,他的谋生职业应该是屠夫;至于第三人,就非常耐人寻味了……这是个熟人。塞勒村的前牧师:博克斯先生。他穿着制式与塞勒村不同的神职服装,看起来是那张丹弗镇教堂聘任书的作用。不过这位前牧师先生似乎过得不怎么体面,至少在塞勒村的时候,他的衣领从来不会有褶皱和污渍,眼神也不至于浑浊到让人感到不适。苏娜只和博克斯牧师对视了一眼,就微微眯起了眼睛。审判会盯上八竿子打不着的塞勒村圣女这件事,必然和博克斯先生有着脱不开的联系,苏娜甚至不用分析微表情,前任牧师先生脸上的故作镇定就已经出卖他了。不长教训啊,博克斯先生。苏娜在心里半嘲讽地感慨了一句。“我们接到了民众的指控,有充分的证据可以证明,塞勒村所谓的‘圣女’是一名女巫,教堂有必要及时控制女巫,避免她造成更广泛的危害。”苏娜平静地盯着博克斯先生,等到这位前牧师视线开始躲闪的时候,她才微笑着问道:“指控出于谁的口中?证据又由谁提供?”博克斯先生还未说话,屠夫就气冲冲地抢先开口:“你竟然敢质疑审判会?世界上最公正的人都在审判会中聚集,难道还会冤枉任何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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