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为何不能说?&rdo;夏渊沉了脸色,&ldo;我是太子。&rdo;
&ldo;……殿下,你是太子,但现下却不能把皇位挂在嘴边。&rdo;荆鸿斟酌再三,还是决定对他明言,&ldo;自你被立为太子的那一刻起,朝阳宫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整日盯着你。你随便一句话,就有可能成为他们对付你的借口,而他们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你的野心。&rdo;
&ldo;什么野心,明明是我应得的!&rdo;夏渊眼睛发红,他虽愚钝,有些事还是懂的,&ldo;我知道,他们谁都不看好我。舅舅他们只当我是个扶不起的废物,二弟三弟他们个个都比我聪明机灵,都等着把我拉下马。说是太子,平日连这朝阳宫都出不得,这个太子不当也罢!&rdo;
&ldo;陛下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会当上皇帝的,只是不能急于一时。&rdo;身为太子,却为了明哲保身,要做个离皇位最远的人……
望着夏渊委屈的模样,荆鸿心中凄然,离开他八爪鱼般的搂抱,弯腰给他穿鞋:&ldo;殿下,别想这么多了,来,臣陪你抄书写字。&rdo;
因为太傅明令禁止他代笔,荆鸿只好想尽办法哄着夏渊习字。
可夏渊的心思完全不在功课上,一会儿嫌墨淡了要荆鸿磨墨,一会儿说手腕好疼要荆鸿给他揉揉,最后干脆一摔笔杆,赌气道:&ldo;啊啊,我不写啦。这个叫新的人如此yín乱,居然还能给写进书里?&rdo;
正在给他铺纸的荆鸿一愣,没听明白:&ldo;殿下何出此言?&rdo;
夏渊拎起刚写满的那张纸振振有辞:&ldo;你看啊,书上说的,&lso;狗日新,日日新,又日新&rso;。这个叫新的人,被狗日,还要每天都被日,真是又凄惨又yín乱。&rdo;
&ldo;殿下所说的&lso;日&rso;字是什么意思?&rdo;
&ldo;就是……行那苟且之事的意思呗。&rdo;夏渊是从下人口中听来的,他不想让荆鸿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懂,于是不懂也要装懂。
&ldo;……&rdo;荆鸿抽着嘴角,颇为无语。
原先他见夏渊对&ldo;侍寝&rdo;一事理解甚少,想来还是个不通人事的孩子,可如今竟把大学章句曲解至此,显然是正经学问没做好,不知从哪儿学来了这些粗鄙言语。
荆鸿咳了一声,提笔把这段话重新写了一遍‐‐
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诰曰:作新民。诗曰:周虽旧邦,其命惟新。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
他边写边解释:&ldo;这是太傅今日教习的句子,说的是,商汤王的澡盆上刻了一段话:假如今天把一身的污垢洗干净了,以后便要天天把污垢洗干净,这样一天一天地下去,要坚持不懈。康诰说,要让百姓自身图新。诗经上说,周虽然是旧国,但它受命于天,有新民之德。总而言之,君子要每日反省自身,让自己的修养和品行完善至极。&rdo;
夏渊听完怔怔,忽作恍然大悟状:&ldo;那本王以后天天都洗澡!&rdo;
荆鸿最后一笔写劈了,墨痕歪七扭八地印在纸上,哭笑不得道:&ldo;殿下……&rdo;
&ldo;哈哈哈。&rdo;夏渊指着他的脸大笑,&ldo;荆鸿你的表情好有趣,本王逗你玩呢哈哈哈。&rdo;
&ldo;……&rdo;
&ldo;本王听懂啦,这话就是说,要每天修习新的东西,还要让百姓也学到新的东西,这样才能做一个好的君主,对吧?&rdo;
&ldo;殿下说得很对。&rdo;
&ldo;那是自然。&rdo;夏渊翘着尾巴道,&ldo;荆鸿,本王觉得你教得比太傅管用多了。&rdo;
&ldo;师父教得深刻透彻,荆鸿自认不及,只能勉qiáng领略皮毛而已。&rdo;
&ldo;你就别谦虚啦。&rdo;夏渊给他铺好纸,亲手为他磨墨,&ldo;来来来,你的字好看,你来帮本王抄书吧。&rdo;
荆鸿无奈:&ldo;殿下,先前作弊,已被太傅发现了,臣不能再替你写了,再写就要受罚了,你也知道,太傅的戒尺敲人有多疼。&rdo;
夏渊略有不满:&ldo;那要不……要不你教我写,就像这样,呐,我拿笔,你站我后面,握住我的手,然后,嗯,写吧。&rdo;
荆鸿叹气,只好握着他的手,一字一字地助他运笔。夏渊对这种习字方法很是享受,反正什么也不用操心,只要跟着荆鸿的力道走笔就行了。
荆鸿手腕骨骼分明,不似寻常读书人那般纤瘦,笔锋起承转折,亦是别有一番苍劲俊逸的味道。他边写边给夏渊解释字句的意思,夏渊爱听他的声音,不知不觉听了些道理进去。
后背贴着身后人的胸腔,感受到平缓有力的心跳,鼻端又是这人清慡的气息,写着写着,夏渊松了手劲,歪在荆鸿怀里,竟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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