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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第2页）

&ldo;疼……呼呼……不活了……

几个经验丰富的稳婆安慰：&ldo;娘子莫慌，这头胎生得慢，三天三夜的我们也见过，你又吃得胖，肚里的孩儿也肥胖，将来生出来，有你乐的！你现在要吸气……用力……&rdo;

孙雪娥：&ldo;我不要……&rdo;

潘小园突然耳朵一尖。伴随着孙雪娥断断续续的呻吟，外面隐约传来几句粗暴的男声。

&ldo;……干什么呢这儿？&rdo;

&ldo;怎么围了这么多人！&rdo;

&ldo;这家里谁主事！&rdo;

心头一惊，连忙掀帘出去。只见一个官兵小队驻足在王老汉家门口，正在比比划划的讯问。

王老汉鲜少见过官兵，又早就意识到院子里这位孕妇许是&ldo;来路不正&rdo;，当即吓得跪下了。

&ldo;小人……小人……家里……这个……&rdo;

几个官兵更起疑了，朝门里头努努嘴，&ldo;里面怎么回事？谁叫唤呢？&rdo;

潘小园匆匆忙忙跨出门，还不忘深深万福，一面微笑，一面迅速编谎话：&ldo;各位官人大哥多虑了。奴家是这位王老汉的远房侄女，那房里的是奴家的姑表妹子，今儿时辰不巧，正在里头养孩子，声音大了些个，但这个……生老病死，我们也控制不得不是？围观的邻里街坊都是热心担忧的，倘若扰乱了秩序，奴家请他们都回去就行了。&rdo;

条理清楚一番话，找不出什么毛病。况且小娘子声如莺呖，美貌可亲，一点也不怯场，几位公人大哥自然要买她的面子。

相顾一笑，说：&ldo;那也别大喊大叫的！--对了，差点忘了正事。查税！&rdo;

百姓们心知肚明，此时的&ldo;查税&rdo;便是勒索抢钱。这两个字一出来，半数的围观群众一哄而散，各回各家，关门闭户，门fèng里哀告：&ldo;小的交过税了，家里没钱了……&rdo;

王茶汤老汉不及躲避，苦苦哀告，官兵们哼一声：&ldo;不信！有钱生孩子，没钱交税？喂，兀那小娘子，看你眼生，你家男人是谁？做什么的？可有偷税漏税？&rdo;

潘小园脸色一白。这要是查起户口来，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只好唯唯而应，发髻里拔下一根银钗儿，赔笑着递过去。

几个官兵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她穿着朴素，那银钗儿确实是唯一一件值钱首饰了，这才满足，笑道：&ldo;这还差不多！是良家！&rdo;

等官差走远，王茶汤老汉才敢抱怨：&ldo;娘子你看，唉，你看这日子没发过了……&rdo;

潘小园来不及心疼她那根银钗子。最后再急急赶回产房，不用她捂嘴，孙雪娥的声音已经微弱多了。

&ldo;当家的……你、你还不来……我不生了……&rdo;

活生生的人在活生生的受苦，潘小园赶紧绕过稳婆，蹲下去握住她一只冰凉的手，轻声说：&ldo;你当家的做大事呢，暂时顾不得这儿。你说男人家在外面辛苦卖命是为的啥？还不是为了老婆孩子。你这肚子不光是你自己的，他老周家的香火可也在里头呢，但凡有个闪失，你对得起谁？今儿个一鼓作气生下来，回头他瞧见了，得多高兴？你拼着老命给他生了孩子，他以后敢不疼你？敢忘恩负义？……&rdo;

看人下菜碟儿，一番话她自己都不见得买账，孙雪娥却听得两眼放光。后半辈子的幸福都在这肚子里头，确实应该慎重对待。

潘小园话锋一转，&ldo;但是你得听人家的话！不许再喊再叫！不然……&rdo;

眼珠子一转，蛮横地说：&ldo;你男人说了，憋死了他儿子，回头他休了你！&rdo;

这话却比温言软语的哄劝管用。孙雪娥泪流满面点点头，忽然问：&ldo;那……那有是女儿呢？&rdo;

&ldo;那--都一样！生出来就是你的功劳！生不出来你负责！&rdo;

孙雪娥眼神看看自己那高高凸起、盖着一层薄被的肚子，果然不敢再叫了，跟着几个婆子的指挥，鼓着腮帮子用起力来。

潘小园松口气，擦擦汗，倚着床边儿，一面听着产房里断断续续的呻吟，一面捕捉着外面的铜锣皮鼓。

&ldo;……好了好了，都出来吧，该干嘛干嘛……&rdo;

官家的御驾已经从三条街外经过。还好当代的王孙贵族出行都没什么架子，等车马过了，老百姓便三三两两的恢复正常生活。商店重新开张，悠长的叫卖声响起来。

但市井之音没响多久，突然又被另一阵骚动打断了。

这次是位于南面三个坊市外的望火楼。尖锐的锣声当当当响起来。产床上的孙雪娥当即吓得翻白眼。

&ldo;娘呀--天哪--六姐儿啊--老公--&rdo;

稳婆连忙安抚：&ldo;不关咱们事！继续用力！呼气！吸气！使劲！&rdo;

锣声越来越响，伴随着几个慌张的大嗓门：&ldo;大相国寺市场失火啦！开封府少尹有令，左近百姓速速前去救火，不许懈怠！快去啊！快去啊！--晚了治罪！家里有男人的，都快给我出来！……&rdo;

几个稳婆互相看一眼，掩口笑道：&ldo;大相国寺市场失火了？嗨呀，那可热闹……&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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