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呢,骂也骂过,打也打过,蒙他无限忍让,万一哪日,他忽然觉得忍亏了呢?
还是转过身来。史文恭立刻问道:&ldo;娘子还有何吩咐?&rdo;
她笑笑,&ldo;还是我考虑不周。万一燕青没跟我说实话,而是把周大哥他们也关起来了呢?凭我一人,可救不出。&rdo;
史文恭喜道:&ldo;我去找身仆役的衣裳换了。&rdo;
出门沿小路走,果然毫不引人注目。当时潘小园他们都是黑衣蒙面,看不出什么个人特征;官兵只知有人劫狱,只知道&ldo;越狱&rdo;的是几个反贼要犯,其中一个是道士,一个是道童,一个是女子,都是江南口音,十分容易辨认,因此搜捕时也主要是留意有这些特征之人,对潘小园、史文恭这样的,反倒连看都不看一眼。
到了曲院街民宅,松了口气。燕青这件事没撒谎。宅子门口,周通正掇条板凳坐着,百无聊赖地盯着十字路口一个耍把式的看。一边看一边抖腿,显然是闲得发慌。
凑过去,叫声:&ldo;周大哥!&rdo;
周通一惊,见鬼了。潘嫂子不是说去梁山出差了吗?旁边那位又是谁?
把周通拽进门去,问:&ldo;你媳妇呢?三娘呢?&rdo;
&ldo;都在‐‐你怎么……&rdo;
潘小园让史文恭守在门口,自己刚要解释,忽然听到屋里面一声甜苏苏的叫唤:&ldo;当家的,我想吃东街老马家的油炒瓜子儿……&rdo;
周通赶紧应了一声,三两步进去。
潘小园跟进去一看,不得了。孙雪娥养胎养得果然一丝不苟,这才多少日不见,脸蛋已经胖一大圈,肚子也显出来了,在软榻上慵慵懒懒那么一窝,哪里有半分厨娘的样子,忽略身上的平民衣服,活像个深宫里的娘娘。
周通嘟嘟囔囔:&ldo;不是刚给你买了两斤苏油脆饼吗,又要瓜子……&rdo;
孙雪娥:&ldo;饿嘛……&rdo;
忽然看到门口潘小园,大吃一惊,那个&ldo;嘛&rdo;字一下往上转了个调儿。
潘小园无奈跟她打了招呼,将周通拉到一边,三言两语,快速解释了一遍。
最后说:&ldo;我怀疑梁山已乱,武二哥处境不妙,你跟不跟我回去?&rdo;
周通看看媳妇,又看看潘小园,努力接受这些变故,一张粗脸红白不定。
孙雪娥不满意:&ldo;你们叽叽咕咕说的什么呀!当家的,瓜子买来没有?&rdo;
潘小园忙道:&ldo;这就给你去买!&rdo;又有些尴尬:&ldo;周大哥……你、你要是离不开,那我……我不强求……&rdo;
周通傻立了半晌,慢慢走到媳妇身边,低声下气:&ldo;我得出去几日……&rdo;
孙雪娥又伤心又气:&ldo;老娘辛辛苦苦怀着你的娃儿!你这个没良心的!有了娃儿丢了娘啊‐‐丢下我一个人哪‐‐&rdo;
又看看潘小园,&ldo;六姐儿有你这么不地道的么,我在京城里无亲无故的,你手底下那么多人,让谁办事不是办,干嘛非叫我老公……&rdo;
&ldo;成了!不许哭!&rdo;周通瞬间变回了大男人,粗声一吼:&ldo;老子的兄弟们出事了,老子非走不可!你好好照顾自己!&rdo;
孙雪娥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潘小园连忙上去补充一句:&ldo;孙妹子倒用不着自己照顾自己,我倒是有些朋友……&rdo;
正说话,扈三娘踱进来,明显是练功间隙,额角带汗,手上还绰着一把木刀。
&ldo;怎么了?&rdo;
美人也隐隐听到一些变故。点心铺突然关张,搬来这边之后一直闲着,虽然燕青花言巧语解释一番,也早觉得蹊跷了,却又不知该找谁去问。
潘小园知道她并非梁山一份子,这事也轮不到她担责任,因此只是简单解释一句:&ldo;梁山变天。我要回去找武松。&rdo;
&ldo;安全么?&rdo;
实话实说:&ldo;不太……安全。&rdo;
&ldo;我随你去。&rdo;
潘小园愣愣地看着她。美人嘲弄一笑:&ldo;就你那点本事,开个店还成。去梁山跟人作对,等着挨揍呢?&rdo;
没等她回应,一阵风出去了,甩下一句话:&ldo;我去收拾收拾。&rdo;
周通叫道:&ldo;我也去收拾!等我一下!&rdo;
立马跑回自己房间,所有杂物却都被孙雪娥快手收拾得整整齐齐,不知藏在哪个抽屉柜子里,免不得隔墙大喊:&ldo;媳妇,老子的皮靴放哪儿了?磨刀石呢?‐‐孙二娘的一包蒙汗药,老子也带上……&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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