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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第1页）

倒没提那小厨房狭窄局促，平日里两个人就有些转不开身，更别提五个，其中还有三个大男人。

但三个大男人此时也没什么挑剔的资格。安顿好了，从厨房里找到酒肉饭菜，各自大嚼起来。已是累了一夜，水米不曾入口，铁打的人也觉得有点锈了。

郑彪很高兴：&ldo;这里老多青菜！&rdo;

史文恭却不太满意，拈起块鸡胸肉又放下，&ldo;怎的一点油水也没有。&rdo;

潘小园无奈，&ldo;本来就不是给寻常人吃的。将就些个。&rdo;

她自己也安下心来。大隐隐于市，官兵再满街搜捕，急切间也搜不到贵客遍地的白矾楼来。到底是自己熟悉的小厨房，随手一摸，摸出块低糖黄金马蹄糕；再一摸，&ldo;冰箱&rdo;里还有隐隐的凉气，捧出一碗正宗抹茶师师酪。

填了肚子，七倒八歪的胡乱休息一阵。

潘小园和方金芝靠在一起，这才觉出，落难的&ldo;公主&rdo;和她这个平民小娘子也无甚分别。晚间寒冷，她身体衰弱，奔波一整夜，在灰土和污水里摸爬滚打，此时伤口慢慢化脓起来，体温渐高，一个劲儿的打寒战。

潘小园用手在她额头上一试，便觉不妙。在灶里生了一小团火，又取下墙上挂着的几副围裳，勉强搭出个暖和的小被褥来，轻声说：&ldo;你钻进去。&rdo;

方金芝平日里自有使女服侍，眼下她那几个丫头死的死，跑的跑，多想也没用；手底下这俩大男人虽然得力，究竟是使唤办事用的，贴身细处，不便也不可能照顾得太贴心。唯有这时候，让一个年纪相仿的姐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不禁感慨万分。

默默的把几件围裳捂在身上，闭目小憩一会儿，突然开口：&ldo;我随侬去梁山。&rdo;

潘小园似睡非睡，以为她在说梦话。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立刻紧张，低声问：&ldo;你说什么？&rdo;

方金芝苦笑：&ldo;倘若梁山上真个有人一意孤行做傻事，阿拉……去给他搅一趟局，也免得两边朋友相残，对谁都勿要算好……就算我回了南方，照样勿得与你们免刀兵，不如早打！&rdo;

潘小园大喜，

轻轻攥了攥她的手，&ldo;正是！梁山上有人想卖了你家老爹，在朝廷中上位，可我不信满山的兄弟都这么想。&rdo;

方金芝奇怪：&ldo;……我家老爹？是啥人？&rdo;

潘小园静默半晌，脑海里跳出一个合适的词：&ldo;……侬阿爸。&rdo;

方金芝嗤笑一声，随后忍不住大笑。笑够了，才再问一句：&ldo;还有谁随侬去？&rdo;目光指指对面的史文恭，&ldo;伊去不去？&rdo;

潘小园实话实说：&ldo;不晓得。&rdo;

方金芝微微诧异，眼神的意思明明是，还以为你们是坚定盟友呢。

第213章安置

眼看天亮，潘小园一睁眼，立刻吓一大跳。

方金芝、包道乙、郑彪这三位，眼下就在她那狭小的厨房里，背靠灶台，面对煤堆，全都正襟危坐，低眉垂目，口中轻声祝祷着什么，似吟似唱，一缕声音飘在空中，说不上好听，但让人平白觉得沉静安详。

方金芝依旧是满脸病容，面颊通红，带着热气。伤口似乎又恶化了。

潘小园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极小幅度地转转脖子，发现史文恭倚在角落一堆碗碟旁边，百无聊赖地四处看。见她看过来，十分无奈地朝她一笑，做个求神拜佛的手势。

待到&ldo;晨祷&rdo;告一段落，方金芝睁开眼，喘息几口，大大方方笑道：&ldo;阿拉是敬光明神个，每日祷祝，也算修行，大伙勿笑。&rdo;

潘小园赶紧点头，表示尊重宗教习俗。熊熊圣火什么的……

可随即又是满腹疑团，不由自主叫道：&ldo;道长……&rdo;

看看包道乙，那小道冠儿明晃晃的扣在头顶呢。道袍虽然脏兮兮的油腻不堪，到底包藏乾坤、隔断尘凡，十足的全真气派。

好好的道士不去算卦驱鬼，这也算是叛教了吧？

包道乙一瞥之间，已看出她的心思，站起来，抖抖道袍上的灰土，眼角露出一副&ldo;没文化&rdo;的神情。

解释一句：&ldo;阿拉光明神教，是奉张天师为祖个。&rdo;

潘小园更是大为惊奇：&ldo;张天师？张角？&rdo;

那个&ldo;苍天已死，黄天当立&rdo;的太平道创始人，东汉末年农民起义军&ldo;黄巾军&rdo;的领袖？明教奉张角为祖师？

明智地闭嘴，不再暴露自己没文化的事实，决定回头多读书。

待到三位教众晨祷完毕，大伙这才陆陆续续站起来，舒活筋骨伸懒腰。厨房里的水快用光了，紧着让两位娘子洗了脸。

包道乙在一伙子人里最为年长，此刻自觉开始领导摊派：&ldo;阿拉虽然暂时安全，此地不宜久留。若要出城，勿介个这位史三郎……&rdo;

史文恭面无表情看他一眼，显然对他的发号施令颇为不满。

&ldo;依某看，此地不宜久留，别处更不宜久留。官兵知道你们身份，必会认为你们将向南逃窜，回到你们大本营。因此主要会在城外追捕。此时若贸然出城，正好撞进罗网。&rdo;

包道乙不服：&ldo;城外地方宽广个，避到哪里不行，侬晓得城内现有几多官兵？……&rdo;

正互不相让，突然听到潘小园一声&ldo;嘘&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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