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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第2页）

交引铺掌柜的见来了生人，连忙迎出来。

董蜈蚣在店铺外面踅来踅去，以防突然看到什么不该出现的人。

燕青开门见山，俯身在柜台上，低声说：&ldo;我家老爷的定金带来了。掌柜的，交货吧。&rdo;

那掌柜的一愣：&ldo;不知贵府老爷是哪位？&rdo;

燕青冷笑：&ldo;跟你做了这么多生意，不认得我们老爷是谁？&rdo;

但凡坑蒙拐骗，讲究的是自己不先透底儿，而是留着些悬念让别人去猜。别人猜中了时，自然会对此格外信服。

果然，那掌柜的将燕青和潘小园左看右看，摸摸头，吃一惊：&ldo;是那位买茶的老爷？&rdo;

燕青拖长声音：&ldo;既知道，还让我们在外面站着作甚？&rdo;

潘小园不得不佩服，燕青温柔体贴起来，让人想给他大笔花钱；但装腔作势起来，立刻能变得十分讨打。

那掌柜的见真的是西门庆派来的人，尽管没见过，还是不敢怠慢，给迎到后面去上茶，旁敲侧击地说：&ldo;上次贵府带来的人，似乎不是你两位……&rdo;

燕青打断：&ldo;我家府上人多着呢，哪像小门小户这么寒酸。&rdo;

掌柜的忙道：&ldo;是，是。但不知……&rdo;

潘小园在旁边连忙提醒一句：&ldo;管家的，他们是怕咱们付不出钱。&rdo;

燕青顿悟，笑道：&ldo;原来是这样，是要见了钱，才能给咱们好脸色的。&rdo;

这一唱一和的几近刻薄，也不看看他俩自己一身铜臭味儿。

那掌柜的心里不舒服，不敢发作，小心翼翼地抬一句杠：&ldo;可贵府老爷跟小人说好了的，是二十九日，明天交款。&rdo;

潘小园笑道：&ldo;这不是钱筹到了，早一天买货，早一天获利，怎的，放着现成的钱，你还非得等一天收不成？&rdo;

说毕，一张纸条劈头扔出来。乃是西门庆的手写便签，说已经提前凑齐定金，今日派府中下人某甲、某乙，向掌柜的敬呈‐‐当然是萧让顺手写的。

接着，背上包袱解下来，&ldo;喏，验收下。&rdo;

那掌柜的看到真实不虚的钱引，再估量一下那摞钱引的厚度，态度立刻诚恳起来，笑道：&ldo;小的这也是谨慎……&rdo;

一边说，一边拈起一张，对着窗口光线，细细看起来。

潘小园大怒：&ldo;这都是我们老爷亲手清点的！还能有假？&rdo;

燕青反倒斥她：&ldo;人家大宗生意，谨慎些是应该的，万一数目不对，谁负责？&rdo;

这俩狗腿子互相不服气，那边掌柜的连忙将钱引迅速清点一遍，招手叫来个得力的伙计，低声嘱咐两句，教再验一遍。

潘小园突然警惕地左右看：&ldo;喂，掌柜的，你这儿安全不，别突然来个强盗土匪什么的，要是这钱丢了哪怕一张，我可就得把脑袋割下来赔老爷了。&rdo;

掌柜的忙道：&ldo;安全，绝对安全。&rdo;

燕青也在旁边不断打岔，一会儿挑剔茶水不好，一会儿说外面下水道反味儿，一会儿又说&ldo;老爷&rdo;如何看重这单生意，让掌柜的不许怠慢。

两人一边你言我语，其实心里头都悬着一条线，余光盯着那掌柜的手。

捻开一张，接着一张。久经考验、阅钱无数的一双毒眼睛，将那些青红盖印飞快地扫过去。便钱务负责人的签字、西门庆的花押，人的笔迹一般是无法模仿的。

潘小园从半盏茶水的反光里看那掌柜的神色。但愿金大坚别手欠，在他的&ldo;作品&rdo;上加什么独家印记。

半晌，那掌柜的抬起一双老眼，摇摇头。

&ldo;两位官人，这钱引……有些问题。&rdo;

潘小园心里骤然一沉，不动声色地问：&ldo;都验过了，还有什么问题？&rdo;

那掌柜的笑道：&ldo;你家账房想必是清点得错了，多给了两千贯。&rdo;

潘小园差点把茶水洒出来。也怪她从来没经手过如此巨款。金大坚这个&ldo;免费赠送&rdo;，差点吓出她心脏病。

&ldo;不知这两千贯，是也算在定金里面呢，还是……&rdo;

&ldo;不了，我们拿回去。&rdo;一文钱也不多给。

和燕青对望一眼。沉住气。

两万斤高档闽茶的取货凭证‐‐这回不用担心是假货‐‐一张一张的数出来。那掌柜的边数边说，他也是头一次做这么大单生意。两万斤生茶的茶引，还是跑到临近几家交引铺，三天前才全都凑齐的。

潘小园一把接过去。

&ldo;如此多谢。余下五成尾款，下个月我们老爷着人送来。&rdo;

那掌柜的连忙称谢：&ldo;小人在这里专望‐‐诶，请签一下收据……&rdo;

潘小园一笑，指着那西门庆的便签，说：&ldo;这上面有我家老爷签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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