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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第2页）

但燕青是有备而来，信誓旦旦地保证一番，&ldo;歪理邪说&rdo;扯了一堆，声音清脆口齿伶俐，李师师不得不信了六七分。突然觉得，屏风后面的小哥除了长得有点对不起观众，倒是个挺好的说话解闷的对象。

燕青笑道：&ldo;我家掌柜的说了，这食谱也不是专门用来减重的，只为让娘子吃得饱些，过得舒坦些。娘子每日过秤，若发现有所增长，也用不着惊慌，只要身形不变即可，衣裙没窄没紧，谁又能看出你重了那么一两半钱的？&rdo;

这却是潘小园的压箱底理论‐‐让李师师从&ldo;称体重&rdo;改为&ldo;测维度&rdo;。潘小园深知盲目追求减重的危害，也知道体重并非衡量体形的唯一标准。譬如她家武二哥，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称起体重来可能会把人吓一跳，路上随便揪一个虚胖囊肿的大胖子，也不见得比他沉重；同样的标准适用于女子，要拥有健康纤细的体形，未必需要死命把自己往轻盈方向折腾。

李师师心中自有主见。自古以来，&ldo;食补&rdo;、&ldo;养生&rdo;这些领域，就是神秘主义盛行，乱七八糟的各种理论她也听得多了，什么丹药、糙药、难以入口的东西，也有辱娘兴致勃勃拿来让她试的；相比之下，这位潘大掌柜的&ldo;食疗&rdo;方子，显得还挺靠谱‐‐起码吃不死人，试试何妨？

又见她特意给做了几盒子&ldo;低热量&rdo;吃食，显见诚意满满，李师师也不愿意欠人家的，连忙谢了，又让丫环取出点钱：&ldo;起码算是个辛苦费，免得让你家掌柜的白忙。&rdo;

说是&ldo;辛苦费&rdo;，数额完全抵得上点心铺一整天的收入。燕青忙道：&ldo;娘子何必如此见外。&rdo;

但潘小园也严加叮嘱过，她要付钱便收着，免得显得己方上赶着送着送那，让人觉得别有用心。礼尚往来，下次再来见师师姑娘，可又有别的理由了‐‐上次娘子打赏太过丰厚，远远超过这些吃食的成本，掌柜的寝食不安，因此再做些送来。

因此大大方方谢了，拿在手里一看，整整齐齐的一小块金子，像是从大内皇宫的赏赐里，直接切割下来的。

燕青没来由的一阵妒火烧过，按捺住了，大着胆子，又跟她闲聊：&ldo;我家掌柜的还说，这个……生命在于运动，要想……要想加速新陈代谢，娘子闲时，不妨多活动活动，出去走走。&rdo;

李师师笑道：&ldo;我一个无依无靠女人家，哪能随意出去走走，虽然生长在东京城，大部分地方，却还没见过是什么样儿呢。&rdo;

燕青脱口道：&ldo;小乙可以带你……&rdo;

听得屏风后面一声轻笑，心里一沉，立刻改口：&ldo;我家掌柜娘子也是个爱玩的，近日天色和暖，娘子若不弃，可以和她一道出去踏青。&rdo;

李师师长叹一声，那声音让他全身震动。

&ldo;多谢好意，只怕……&rdo;

一切尽在不言中。

燕青失魂落魄地环顾四周。墙上的字画、柜子上的瓷瓶、坐具下的男人鞋子，每一样东西都在提醒着他，屏风后面的女人是属于另一个男人的。那个年长、风雅、糊涂而毫无责任心的男人，他豢养在笼中的一只金丝雀儿，没有展翅飞翔的自由。

见她沮丧了，慌忙想找些话题。只见身边几案上，一幅未完成的画，旁边胡乱堆着些诗词糙稿。

只道是李师师所作，小心拾起来读一读，想恭维她两句。

&ldo;浅酒人前共……&rdo;

确实好意境，半句话，功力已现。燕青刚要赞，屏风对侧却惊慌一声：&ldo;你看的什么！&rdo;

燕青一怔，这才发现，纸上写的是最正宗的瘦金体，遮莫是当今圣上的墨宝。

赶紧装糊涂：&ldo;小乙不知是别个客人所留，娘子恕……&rdo;

一面道歉，一面偷偷将那&ldo;墨宝&rdo;扫一眼。一首《醉春风》，一看不要紧，一颗心犹如坚冰入火，噼里啪啦碎成渣滓。

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合情，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

试与更番纵，全没些儿fèng，这回风味成颠狂，动动动，臂儿相兜，唇儿相凑，舌儿相弄。

落款还是恬不知耻的：东京赵乙幸得花魁一赏春宵醉后狂涂

词有多艳，化成的尖刀就有多锋利。燕青终于难以自控，冷笑一声。

李师师又羞又急：&ldo;快放下！你……唉……&rdo;也不知燕青到底看了没有，也不好冲出去夺，气鼓鼓的抱怨一句：&ldo;他……唉，他每次尽留这些东西，一点也不知……&rdo;

话说一半，意识到失态，没好气地命令丫环：&ldo;给撕了扔了！留在外面，惹人笑话！&rdo;

丫环慌忙道：&ldo;娘子你疯了？他写的东西，哪能随便扔！&rdo;

李师师没脾气，复坐回榻上。旁边丫环惊呼：&ldo;娘子，你别哭，妆会花的！&rdo;

燕青彻底惶然无措，恨不得把自己眼睛抠出来。平日里层出不穷的哄人之技全都离他而去，只知道把她惹哭了，心一急，直接在外面跪下，诚恳谢罪：&ldo;是小人唐突，万望娘子切莫介意……&rdo;

顿了顿，在她面前居然说不出谎话，大义凛然地评论道：&ldo;但见那词，实与娘子气质大不相衬，也不适合放几案上。若扔不得，也藏起来最好。&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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