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真卿府邸的大堂正中间,摆着一张红木大桌,桌子的桌面由于长期使用,已经形成了厚厚的包浆,像是镜子一般光滑。
桌子的上半部分,摆着三个苹果,三块糕点,三个梨子,以及一口大碗,碗上插着一只香作为祭品。
而下半部分,则是仆人听候颜真卿的差遣,准备好的笔墨纸砚。
颜真卿见笔墨纸砚已经备齐,便亲自拿起墨锭,在砚台之中研起墨来。
一旁的仆人见到颜真卿自己磨墨,便俯首在一旁恭敬地说道:
“老爷,还是让奴才帮您研墨吧。”
颜真卿摆了摆手,眉毛一挑:
“不用,这墨我今天亲自磨,我从兄,爱侄,全家三十余口先后被害,只剩颜泉明一人独活。
今日我若还要你们来研墨,岂不是对他们的侮辱?”
仆人听到颜真卿如此说,便俯首点头称是,站在一旁,听候颜真卿的调遣。
半柱香后,墨以研好,颜真卿将研好的墨,推到了砚池之中,随即将墨锭放在了墨床之上,墨口的一面从墨床的边上露出半寸,以防墨锭与砚台粘连。
待到一切准备就绪只是,便拿出了一支崭新的狼毫毛笔,用笔重重的沾了一笔墨,随即在宣纸之上写道:
“维乾元元年,岁次戊戌。
九月,庚午朔,三日壬申。
第十三叔,银青光禄大夫。
使持节,蒲外诸军事,蒲州刺史。
上轻车都尉,丹阳县开国侯真卿。
以清酌庶羞,祭于亡侄赠赞善大夫季明之灵曰。”
颜真卿在纸上写的极其用力,由于悲愤导致情绪激动,却思如泉涌,手不能追,便写错了不少字。
当其写到第十三叔之时,本意想写从父,但想到自己与颜季明的关系,和为了表达祭文的正式,便将从父勾去,改为第十三叔。
这段祭文的含义很明确,用现在的白话来解释便是:
“公元758年,农历九月三日,身兼多职的第十三叔颜真卿,现在要以清酒和食物来祭奠,赞善大夫颜季明爱侄的亡灵。”
这几段话,颜真卿用极快的速度书写而出,且没有使用自己常用的楷书,而是采用了行书的书写技法。
叶浩站在一旁,看到颜真卿用笔老练,写的极快,也看的出颜真卿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太稳定。
但颜真卿此刻并无暇顾及这些,现在的他只想将胸中的激愤之情,书写在纸上!
颜真卿的笔法极快,叶浩看的出神,很快便写出了那句,流芳百世的句子:
“贼臣不救,孤城围逼,父陷子死,巢倾卵覆!”
颜真卿写到这里,笔法忽然加重了许多,几次涂抹修改,字体也变的大了许多,甚至有了枯笔的迹象。
但即便是枯笔,依旧没有让颜真卿的手停下,依旧在纸上奋笔疾书!
由于颜真卿的情绪有些失常,写的极快,涂改也跟着变得多了起来,但却丝毫没有阻挡其书写的速度…
叶浩在一旁看的出神,待回过神之时,才发现颜真卿已经书写完毕,早已将狼毫毛笔放在了笔架之上。
叶浩见这祭侄文稿已经书写完毕,正打算上前仔细欣赏一番。
却发现颜真卿此时目光呆滞,手紧紧的抓住桌子的边角,两行血泪顺着眼窝涌出。
身旁的仆人发现老爷的行为有些不对,凑近一看,发现颜真卿的双眼又流出了血色泪水,顿时大惊失色,情急之下,便大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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